第九章：我有一劍，伴我同行 試讀章節(jié)

壓力和劍氣瞬間消失，裴安感覺自己像是突然從深淵升入云端，身子一軟，就要往地上摔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及時(shí)伸手扶住那柄插在身前的劍，這才穩(wěn)住了身形。

裴安劇烈喘息著，身上鮮血淋漓，密密麻麻的傷口看上去格外恐怖。

陳啞心中松了口氣，只要能渡過劍冢第一重考驗(yàn)，那起碼就可以保證少年性命無憂。

那么接下來，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拔劍！

短暫休息十幾息后，裴安深呼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身體傳來的疼痛，緩緩張開雙手，握住了身前的劍柄！

他扭頭看向自家?guī)煾浮?/p>

陳啞沒有說話，只是默然點(diǎn)頭。

那是一種無聲的肯定。

裴安懂了。

下一刻，他不再遲疑，雙臂驟然發(fā)力，身體更是猛地向后仰去！

然而只是瞬間，裴安雙手便是一滑，脫離了劍柄。隨后整個(gè)身子向后倒去，接連退后了好幾步，最終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裴安從地上艱難起身，目露駭然。

“這劍，怎陷得如此之深？”

陳啞神色逐漸凝重起來，說道：“裴小子，不是劍陷得深，而是劍，太重！”

裴安不解，“太重？師父，一柄劍能有多重？”

陳啞沉聲呵斥道：“莫要小看了這把劍，它可是全天下最重的劍！”

裴安心神凜然。

全天下……最重的劍？

什么樣的劍，才配得上這幾個(gè)字？

裴安重新走回劍前，目光落在劍柄，上面已經(jīng)沾滿了自己的鮮血。

沉吟片刻，他從破爛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回頭喊道：“師父，你能過來搭把手嗎？”

陳啞走至他身旁，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自家徒弟的意思。

裴安重新握住劍柄，陳啞則是用布條，把他的手死死綁在了劍柄上。

做完這一切后，他默默退回原位，平靜看著那個(gè)渾身是血的少年。

裴安嘴角微動(dòng)，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師父，徒兒今天給你表演一個(gè)……拿手好活！”

言畢，他十指扣緊，如同一把鐵鉗般，死死抓住了劍柄。

裴安身子下蹲，雙腿扎起馬步，眉目間盡是不甘與憤怒！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但我覺得沒關(guān)系，因?yàn)?，我也不稀罕你們！?/p>

“師父他老人家曾經(jīng)說過，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要想著成為‘第二’就足夠，要做，就做那登臨絕頂?shù)摹谝弧　?/p>

“我要拔出這把天底下最重的劍！再一步步踏上那條天下第一的道！”

“你們說我狂妄無知也好，說我不自量力也罷，都可以，都無所謂！”

“但我就是要把這件事，做給你們……看上一看！”

“給我……起來?。。?！”

少年雙臂猛然上抬，他額頭青筋凸起，原本溫和的面色猙獰起來，不甘和憤怒化作無與倫比的力量從掌心傳遞到劍上！

因?yàn)橛昧^度，渾身繃緊的緣故，裴安身上被劍氣刮出的傷口再度崩裂，殷紅的血液從里濺射而出，流了一地！

可即使這樣，裴安依舊沒有想要松手，反而再次咬牙加大了力道！

看到這一幕，陳啞目中有所觸動(dòng)，眼底深處那抹湮滅了十余年之久的熾熱重新燃起。

曾幾何時(shí)，他也和少年一樣，有著一顆不甘與不肯屈服的心，只是后來，他敗了，敗的很徹底。

于是，他拋棄了過往種種，殺死了那個(gè)過去如太陽般耀眼的自己，甘愿淪為一個(gè)廢人，蝸居在這小桃山上荒廢十余年。

可如今，他又在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

那少年會(huì)敗嗎？

他不知道。

但是他不想讓少年?。?/p>

“鏘”的一聲！

燈火通明的山洞內(nèi)驟然亮起一抹寒光。

劍冢內(nèi)的劍氣驟然狂暴起來，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漢子站在如同狂風(fēng)驟雨般的劍氣中，他頭發(fā)與胡須肆意飛舞，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但仍是眼睛一眨不眨，錯(cuò)愕地盯著少年手中那把天底下最重的劍。

此時(shí)，劍身已有一大部分被拔出了石縫，唯有一小截劍尖還固執(zhí)地插在石縫當(dāng)中，像是倔強(qiáng)的稚童，在躲著大人的目光。

陳啞怔怔出神，少年做到了，居然真的做到了！

裴安的咆哮愈加癲狂，他狀若瘋魔，哪怕身體已經(jīng)瀕臨崩潰，但仍舊不肯松開那死死握住劍柄的雙手！

裴安掌心被劍柄的紋路割破，血液順著手掌流淌至劍身，使得本就色澤暗沉的劍更添幾分妖冶。

眼看就要成功，然而此時(shí)的少年已是油盡燈枯，拔劍的力道再也無法增大，反而隨著時(shí)間的推移，在緩慢減弱。

裴安心中有了急躁，可他卻也是有心無力，沒辦法改變眼前的局面。

“只差一點(diǎn)……為什么，為什么偏偏這個(gè)時(shí)候力竭？”

“裴小子！”

把一切盡收眼底的陳啞突然怒吼起來。

“你想一輩子碌碌無為，泯然眾人嗎？”

“你愿此生無緣大道，只能屈居凡塵嗎？”

“你肯讓自己的人生，就此和山巔隔絕，再無登頂之日嗎？！！”

回應(yīng)他的，是少年歇斯底里的聲音。

“師父！徒兒不想！不愿！更不肯！”

漢子忽然笑了，他緩緩?fù)χ毖鼦U，狂暴的劍氣在他周遭瞬間靜止，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死死摁住了一般！

“大道就在眼前，少年郎，此時(shí)不走，更待何時(shí)！”

少年眼睛血紅，雙手抖動(dòng)如篩子，目光卻變得格外堅(jiān)定。

他噴出一口鮮血，腦海中所有雜念隨著這口鮮血被擯棄，攆除。

唯有一道聲音，在少年心中如驚雷般炸響。

“我有一劍，伴我……同行！”

咔的一聲。

裴安指骨斷裂，身體倒飛而出。

而他手中，仍舊還牢牢握著那把本該插在石縫里的劍！

在劍尖離開石縫的瞬間，劍冢內(nèi)數(shù)百把劍齊齊顫抖起來，發(fā)出嗡嗡劍鳴。

低沉而又莊嚴(yán)，宛如龍吟！

又仿佛是臣子，在恭迎它們的君主！

天底下最重的劍，被天底下最執(zhí)拗的少年，成功拔出！

至此時(shí)起，少年的人生，將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陳啞閃身，接住已經(jīng)陷入昏迷的裴安。

再抬頭時(shí)，漢子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