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共戴天

毛線已經(jīng)瘦出了腰線，側(cè)臥下去的時候能看到胯骨和肚子之間生出一條美好的弧線，可是屁股還是有些扁塌，能摸出兩個坑，讓她十分頭疼。

毛線正在欣賞自己身體的變化，琢磨著屁股墊是直接貼上去好還是放在內(nèi)褲外面好，這肚子里就傳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她有些尷尬。

“你放屁了？”

杜云問道，一點都不給她面子。

“你才放屁了。
”

毛線嘆口氣，她這肚子呀，這會兒是癟的連屁都沒了。

她起身準(zhǔn)備回家的時候，手機(jī)響了，是連接視頻的聲音，毛線看了杜云一眼，任那手機(jī)叮當(dāng)響了一會兒。

杜云皺了下眉頭，問：“要我回避嗎？”

“不用。
”

毛線最終摁了拒絕，在微信上飛快地敲下幾個字：不方便。

她不是要回避誰，她就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滿臉爆豆的樣子，這些日子，她自己都不想照鏡子。

“咋了？怕我聽到你們秀恩愛？”杜云故意逗她。

“屁！”毛線嘆了口氣，看看手機(jī)，這于昊又沒音了。

回回都是這樣，她發(fā)微信，他從來不主動回應(yīng)，偶爾發(fā)個視頻連接，她一摁拒絕，對方就沒了消息。

倆人總是不在一個節(jié)奏上。

一個人想聊的時候，另一個人要么不方便，要么不想聊。

這戀愛估計要談到猴年馬月去嘍！

比如，毛線給于昊的上條微信，還是在兩天前，她說：兩只狗崽子已經(jīng)長很大了。

其實，也沒有多大，她不過是沒話找話。
幸好于昊不討厭狗，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起個什么頭聊天。

這次拒接，他再回消息，大約又要幾天吧。

毛線覺得，談戀愛是一件很煩人的事情，也許是她年紀(jì)大了，懶惰了，不想把精力放在這上面了。

她想起初中時候給喜歡的男生偷偷寫情書的事，感嘆那時候真是年少無知。
可以厚著臉皮給人寫十來頁的情書，每天騎自行車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早上又趕在他前面到學(xué)校，把情書悄悄地塞進(jìn)他的桌洞里。

看來呀，這談戀愛，還是要趁早。

“你說你好歹是一大學(xué)老師，能不能不要老把屁掛在嘴邊。
”

杜云遞了一盤切好的橙子過來，上面被切了三刀，分成六瓣，底部又沒有切斷，像花瓣一樣打開。

“想不到你還蠻細(xì)致的??！”

毛線見到那么精致的刀工就忍不住吃了一塊又一塊，一番大朵快頤之后，才想起了減肥的事情，立馬沖進(jìn)衛(wèi)生間把食指放進(jìn)嘴里開始往外掏。

嗷哦！嗷哦！嗷哦！

幾聲干嘔之后，還是什么都沒吐出來！

“你在節(jié)食？”

杜云半個身子倚在衛(wèi)生間門口，臉色不大好看。

“??！”

毛線對這件事還蠻驕傲的，除了臉上爆痘這附加癥狀之外，她節(jié)食的效果可以說是很明顯了。

二十斤哦！

她接了一口水咕嚕咕嚕漱了漱嘴，吐在洗手池里，嘩啦一下沖下去，準(zhǔn)備往外走。

被杜云一把拖住，摁著脖子，“來，瞧瞧，你這臉都成什么樣了，還節(jié)食？”

“關(guān)你屁事！”

毛線掙扎了幾下，見他還是不肯放手，轉(zhuǎn)頭對著他另一只手的虎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住口！”

“你放手！”

最終還是毛線先松了口，她知道再咬下去，他的右手就要破了，對于一個搞設(shè)計的人來說，手是最精貴的，一點傷都不能受，否則就沒法干活兒了。

“你屬狗的吧？”

杜云撫著那只被咬出血痕的手腕，臉上跟結(jié)了冰一般冷峭。

“要你管！”

毛線搖著身子就出去了，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臨出門前還不忘對著杜云做了個鬼臉，罵了句：“小屁孩！”

“你說誰小屁孩？”

毛線沒想到這一句話惹到了杜云，他大長腿一撩，她整個人又被扯了回來。

“放手！”

毛線皺著眉頭，這死孩子可真磨人。

“先別走。
”

杜云看了看她一眼，說道：“我干完活，給你煮一碗湯，可以祛痘的。
”

“真的嗎？”

毛線聽了這話，高興地差點蹦起來，這可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啊。

她的眼睛落在他手腕上那兩排牙印上，此時已經(jīng)隱隱發(fā)紫，她這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了，“需要準(zhǔn)備什么，我去買！”

“你老實待著，把狗喂一下。
”

杜云指了指那邊兩大兩小四只狗，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原本沒有養(yǎng)狗的癖好，他做設(shè)計，喜歡家里清凈一些，皮蛋是前女友留下的，另外兩只小的，是毛線死活訛上的。

毛線不舍得把兩只小狗送人，就都自己養(yǎng)了，用她的話說，一只是養(yǎng)，一群也是養(yǎng)，但是這養(yǎng)和養(yǎng)還真不一樣，她這鏟屎官當(dāng)?shù)囊仓鴮嵭量嗔诵?br>

好在抓著杜云這么一個小屁孩，可以充當(dāng)免費的苦役。

遇上出差，或者約會什么的，毛線就以狗孩子也需要父親的陪伴為由，把一大二第三者只狗一堆兒丟給杜云。

幸好杜云并沒有表現(xiàn)得厭煩。

倒是這皮蛋，也忒不懂事了，竟然還跟兩個小狗崽子搶玩具，氣得毛球搖著尾巴沖她直哼哼求做主。

杜云還算懂事，回回都教育皮蛋一番，罰站是必須的。

每每此時，毛球就跳過去撩扯皮蛋，帶著倆孩子在它身上作威作福，這邊撓一下那邊捯一把，皮蛋老實的像個慫包，一動不敢動。

從這一點上來講，毛線認(rèn)為，找對象，有個靠譜的公爹很重要，至少家教良好啊。

兩個小時后，杜云神神秘秘地端了一碗褐色的湯，聞著有股子土腥味，毛線抿了一口，濃稠度跟豆?jié){查不多，喝著還好，沒有什么反胃的感覺。

她肚子里又咕嚕響了一聲，毛線舔了舔唇，問：“喝了會不會長胖？”

“你是想要身子胖一點臉上光一點呢？還是想要身子瘦一點臉上花一點呢？”

杜云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毛線臉上的痘，毫不掩飾他那一臉的嫌棄！

“就不能又瘦又美嗎？”

毛線兩只手捧著碗，腦子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喝吧，喝了臉才能好；另一個說，放屁，吃了這碗湯，你的胃口又被撐開了，這一個多月的餓白受了。

很是糾結(jié)?。?/p>

“想的美！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不知道嗎？”杜云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
”

“哦？”毛線急切地想知道那點好處。

“春天下雨的時候，你臉上的痘坑就能蓄水了，再放顆種子，沒準(zhǔn)兒還能發(fā)芽呢！”杜云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手指在她面前這兒那兒地亂點著。

毛錢氣得一仰脖子，一碗湯就下肚了，這杜云太惡心了，說得她更著急了，她這臉皮真要變成他說的那樣雨打沙灘萬點坑，那她干脆就別活了。

這身上的肉還可以慢慢地減，大不了也找個胖子，關(guān)鍵是這臉要是毀了，可就完蛋了。

就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見到于昊又有什么用，估計人都沒法下嘴，還生屁的孩子呀。

毛線長長地嘆了口氣，指揮杜云給她拍照。

“干嘛？擔(dān)心你這痘一覺睡醒沒了，留個紀(jì)念是吧？”杜云的眼里滿是嘲諷。

“不是，”毛線不理他，只說，“這也許是我這輩子最瘦的時候了。
”

“不會。
”杜云很是肯定。

“?。俊泵€眼睛放亮，“你是說我以后還會這么瘦嗎？”

“不！”杜云搖頭，轉(zhuǎn)身，冷冷地扔下一句，“我是說你剛生出來時比這瘦多了。
”

“杜云！”毛線咬著牙，怒吼道，“我跟你不共戴天！”

“那得等到你掛嘍！”杜云指了指地下，那意思是，死人才不需要看天哦。

“你……”

毛線喊了毛球，就往外走，她再也不想看到這個小混蛋了。

碰上這么個氣死人的玩意兒，她可是倒了血霉了。

“慢走，不送。
”

杜云的頭始終看著畫板，手里的筆卻遲遲沒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