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情世道 試讀章節(jié)

北風停，黃沙落，一眼望過去，此地到處是一成不變的土黃色，看不到有任何生命的顏色。

黃色的土地上時不時還會看見一些顯目的白色，盡管不斷的被風沙蹂躪，但是也不難看出來，這是人骨。

而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就算你死了，也不一定會入土為安。

不遠處有一座小鎮(zhèn)，鎮(zhèn)上的人口不是很多，看起來有些荒涼。

小鎮(zhèn)的外圍有一些荒田，看樣子也曾有人在這堅硬的黃土地上努力過。

小鎮(zhèn)門口兩只狗為了一根骨頭打了起來，不斷的撕咬著，不可開交。

路上沒有多少人，旁邊的婦人在嗮著衣服，臉上都是疲憊之色，不斷的抖摟著衣服。

大風吹過，剛掛上去的衣服垂落下來。

婦人不開心的皺著眉頭，嘴巴微微動了兩下，嘆了一口氣，繼續(xù)掛上去。

這里唯一有生氣的可能就是街上還可以看到打鬧嬉戲的小孩了吧。

兩只狗的爭斗也結(jié)束了，黃狗嗚咽的跑走了，趴在地上舔著傷口。

可是它的眼睛卻極度渴望的看著勝利的黑狗啃著已經(jīng)沒有一點肉的骨肉。

黑狗每啃一下都會警戒的抬起頭。

到了吃飯的時候，偌大的小鎮(zhèn)升起的炊煙卻少的可憐。

就算有飄起來的炊煙也會被風吹散在空中然后慢慢的消失不見，似乎它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干什么呢？上一個菜也上的這么慢？你這店還要不要開了？”

幾個穿著皮甲的男人圍坐在桌子桌子旁邊，將腳踩在凳子上面。

其余三個男人津津有味的吃著菜，嘴里時不時會出現(xiàn)一些粗鄙之語，其中一個不耐煩的喊道。

“馬上來，馬上來?！?/p>

老板立馬殷勤的走了上去，他的鬢角已經(jīng)有了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花白，一邊對著一個孩子揮手。

“子安，快一點，軍爺們等不及了?！?/p>

“來了?！?/p>

一名14歲的孩子，端著還冒著熱氣的菜飛奔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男孩低著頭說道：“軍爺慢用?！?/p>

“搞什么這么慢？”穿著皮甲的人依舊不依不饒的說道。

說完隨意的揮了揮手，相當不耐煩的將孩子就趕走了。

男孩自然也不敢逗留。

可以看的出來，男孩的眼神充滿了恐懼，都有點對不起那雙美麗的眼睛還有那兩道猶如利劍的眉毛了。

只是男孩還是會時不時的偷偷的看向幾個穿著皮甲的男人，偷偷的咽著口水。

幾個男人依舊在空無一人的大廳內(nèi)狂笑，時不時的吹噓著，手掌也時不時的會重重擊打那張桌面。

幾個男人終于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慢慢的站了起來。

幾個人酒足飯飽后摟著肩膀走了出去，只剩下一個男人對著老板招手。

老板顛顛的跑了過來，雙手放在腹部，不停的哈著腰，雙手有些不知所措的互相揉搓著。

男人微微一笑，將左腳踩在了椅子上面，也不知道是刻意顯擺還是怎么樣，將單手刀放在了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朝著胸口伸了過去。

“菜不錯，多少錢啊？”

言語間居然還帶有著一絲挑逗。

老板自然懂得什么意思，將兩只手放了下來，露出一副極其漂亮的笑臉。

“孝敬軍爺?shù)?，軍爺?shù)竭@里吃飯，是小店的榮光，哪里還能收軍爺?shù)腻X?！?/p>

男人似乎相當享受這樣的話語，空著的一只滿是油膩的手放在了老板的頭上，使勁的挫了挫，大笑著說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不過你既然說了，我也不好強求是不是？你啊，真的是太懂事了。”

“那軍爺。?！?/p>

老板還想說點什么的時候。

男人隨即湊近了臉，看著比自己年長的老板，用手輕輕的拍打老板的臉。

“放心吧，我也是一個懂事的人，你的事，我會給伍長說的?！?/p>

男人大笑的離去了，留下了老板。

老板收起了笑容，看著一桌子的剩菜，很嫌棄的用手不斷的摸著自己的頭發(fā)，眼神中充滿了憤怒，不甘，無助，呼吸聲也慢慢的加重了。

隨即緩慢的長呼了一口氣，男孩看到老板的另外一只手已經(jīng)握緊了拳頭，青筋都已經(jīng)暴起了。

男孩沒有說什么，他來這里已經(jīng)一段時間了，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他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

連老板都不敢反抗，他一個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只能像往常一樣，拿起一個碗，走到了飯桶的旁邊。

看著飯桶已經(jīng)不多的飯，男孩慢慢的低下了頭。

男孩看了一眼老板，拿起木勺打了一勺飯，然后雙手不舍的輕微的顫抖著，覺得差不多了，才將飯打進了自己的碗里。

“老板，吃飯了?！?/p>

男孩極其懂事的將大碗飯放在那桌剩菜上，然后等著老板帶著自己的女兒和兒子上桌，等到老板動筷子，自己才會吃東西。

桌子的菜很多，可是男孩每一次都會夾那么一點點。

“長身體，要多吃點肉。”

老板笑呵呵的夾了一塊肉給男孩，雖然是用塊，但是也只是一點點，別人吃剩下的。

男孩看了一眼肉放進了老板女兒的碗里，搖了搖頭道：“不用，我有飯就可以了?！?/p>

老板嘆了一口氣，眼神變得柔和了起來，小心翼翼摸著男孩的頭。輕聲道：“林子安，辛苦你了，今天。?！?/p>

林子安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在意的說道

“老板，我知道的，你能給我一口吃的，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p>

林子安很快的就放下了碗筷，隨意用手擦了擦嘴，慢慢的彎下身子低聲

“我去鐵叔那里了?！?/p>

說完急匆匆的離去了。

老板也放下了碗，看著林子安遠去的背影。

他甚是喜歡這個懂事的孩子，看著那一點點飯，現(xiàn)在的孩子正是能吃的時候，那一點飯夠誰吃的。

“哎?！崩习鍑@了一口氣，將自己碗里的飯撥給了自己兩個孩子。

如今的生意越來越差，以前還能給林子安兩個工錢，怕是過不了多久，自己這個店也要開不下去了。

林子安很快就來到了鐵匠鋪。

鐵匠是一個大胡子，對林子安也很好，畢竟林子安從小就是在小鎮(zhèn)長大，懂事，能干，很多人都喜歡他。

“鐵叔我來了?！绷肿影残χf道。

說完脫去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黃色的皮膚，還有看起來不屬于這副身體的肌肉。

完美的線條真的很難讓人想象這個孩子居然只有14歲。

“好啊?！?/p>

鐵匠大笑了起來，遞出了一個鐵皮，林子安熟練的敲打了起來，這個鎮(zhèn)子才出現(xiàn)了一些聲響。

“林子安，以后啊，我就把我的手藝傳給你，起碼也能混個飯吃?！辫F匠笑呵呵的說道。

偌大的臉都是絡腮胡子，也很久沒有打理的樣子，但是笑容看起是那么的淳樸和憨厚。

“好啊。”林子安毫不猶豫的答應道。

他需要這門手藝，他需要吃飯，他想在這個不安的世界生存下去。

林子安的確非常的能干，事情一會兒就做完了。

林子安擦了擦頭上的汗，正準備離去的時候。

“干的不錯?！?/p>

鐵匠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隨即拿出了兩個納爾，放在林子安的手上，笑道

“工錢不要了？”

林子安死死的抓著兩個納爾，這可是能買的起4個饅頭啊，這樣他和叔叔的晚飯就有著落了。

林子安沒有矯情，盡管他知道鐵匠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但是也沒自己慘吧。

“謝謝鐵叔?！?/p>

林子安深深的鞠躬，抓著錢的手變的更用力了。

林子安走到了販賣區(qū)，這也是這個小鎮(zhèn)唯一可以賣東西的地方，當然也是那群土匪經(jīng)常來的地方。

林子安坐在旁邊的石頭上，他在等，他在等天黑，等到最后一個買饅頭的人離開。

這樣雖然饅頭涼了，可是這可以用最少的錢買到最多的饅頭。

賣饅頭的老板看了一眼林子安，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對著眼前的客人說道

“真的對不住，還有最后一個了，賣完了?！?/p>

等到買饅頭的人走了，老板對著林子安招手。

林子安跑了過去，盡管眼前的一切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可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兩個納爾?！?/p>

老板一臉疼愛的看著林子安。

林子安慢慢的松開了手掌，兩枚有些臟的銅錢在太陽的照射下居然閃著光。

林子安拿到了四個饅頭，嘴角微微上揚，今天的晚飯有著落了。

從中午他就沒有吃飽，可是林子安沒有著急去享受饅頭，而是小心翼翼的裝進了胸口。

“嘿。”

一個人直接從后面跳上了林子安的背。

林子安微微一笑，慢慢的蹲在地上，將人放了下來，用手指擦了擦鼻子道

“你應該沒有這么早的。”

那名孩子長的是眉清目秀的，就是皮膚稍微黑一點，他的鼻子猶如挺拔的山峰矗立在這張英俊的臉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讀書啊?！蹦泻㈦p手枕頭說道。

隨即來到林子安的身邊，將自己的手搭在林子安的肩膀上，從懷里拿出兩個饅頭，笑道：“喏?！?/p>

林子安看著眼前的兩個饅頭，毫不猶豫的就直接吃了起來。

“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真的是?！蹦泻⑿χf道。

“你這樣老偷饅頭出來，你的父母不會罵你么？”林子安有些擔心的問道。

這也不是第一次男孩帶東西給他吃了。

“怕什么？他們的心里只有我哥，再說了，我這身體，他們巴不得我多吃一點呢，放心吃吧?！?/p>

男孩完全不在意的說道，興致勃勃的看著林子安吃著饅頭。

“我說，程向逸啊，你那么好的條件，多讀下書會死么？”

一名穿著破舊長袍的男孩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還看著一本破舊的書，笑嘻嘻的說道。

“我說李翔，你事情也管的太多了，要不以后你頂替我去念書？”程向逸笑著反問道。

李翔慢慢的走了過來，他的樣子給人就是一副書生的樣子，一副文縐縐的樣子。

最厲害的就是他的嘴了，在一些事情上林子安和程向逸都會聽李翔的，三個人也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

林子安立馬掏出了一個饅頭。

李翔有點猶豫，隨即搖頭笑了一聲，接過林子安的饅頭就開始吃了起來。

他的情況比林子安好不到哪里去。

程向逸坐在兩個人的中間，看著已經(jīng)被夕陽染成黃色的天空，輕聲道：“以后，我一定要讓你們吃上包子！”

林子安和李翔相視一笑，將手放在了程向逸的肩膀上。

這就是一個荒誕至極是世道，一頓飽飯對于一些孩子來說，居然是這么遙不可及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