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監(jiān)察專員 試讀章節(jié)

審？怎么審？

一個斷了腿的瘸子，三十多個被抽芯鉚釘弄壞眼睛的瞎子，還有，樓底下還躺著三攤?cè)怵W。

你讓我咋審？

我的大局長！

這回就算你大比兜子伺候，我也決計干不了這活兒！

韓路晗糟心地看著亂糟糟的現(xiàn)場，最后橫下心來，讓人先把大呲花演員送去了醫(yī)院。

剛送走，夏光的電話又打進來了。

韓路晗戰(zhàn)兢兢地說道：“局長，對不起，我沒按您的指示辦，先把嫌疑人送醫(yī)院了……”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最后，夏光輕輕地說道：“小韓 ，做得對，別他娘的學(xué)我……”

卜.

夏光調(diào)動直升機的時候，已經(jīng)跟醫(yī)院院長打了招呼，專門讓院長安排最好的醫(yī)生等待。

直升機一到醫(yī)院，就降落在早已騰空的大院里。華西北兩手抱著母親和女兒，聲音嘶啞地吼叫：“急診！急診室在哪里？”

醫(yī)院院長季東書馬上回應(yīng)：“我是院長季東書，夏局長已經(jīng)把情況跟我說了，跟我來！”

說完，五六名醫(yī)生忙而不亂地把王淑慧和小滿抬上擔架床，一溜小跑送到了急診室。

隨著急診室大門的關(guān)閉，華西北眼睜睜看著母親和小滿被送進去，心里像是被刀子割掉幾塊肉一樣疼。

他背靠著墻壁，慢慢地癱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無聲地抽泣起來。

像極了父親去世那天。

這個舉手滅掉一群虎狼的男人，此時竟然如此無助！

無助地像個孩子！

他恨自己，恨自己掙不來錢，沒能為父親治愈絕癥；恨自己未能盡好一家之主的責任，讓谷雨離他而去；恨自己考慮不周，讓敵人有機可乘，最親的人受到了最嚴重的傷害！

他恨不得自己頂替母親和女兒去遭受這樣的磨難！

所有的悔與恨、罪與罰，都化作兩行濁淚，滴落在醫(yī)院腳步匆匆的急診室門口的地面上。

他甚至不敢想象，夏光今天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會受到上級什么懲罰。

至于自己，如果連最親的人都保護不了，活得再好有什么用呢？

大丈夫生于世間，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敬我者，十倍敬之；辱我者，百倍辱之；恩我者，終生銘之；仇我者，百世仇之！

這，就是我華西北的做人原則。

惹了我，你就要付出代價。滅了你，就是我的代價！

不一會兒，夏光趕來了，關(guān)切地問：“伯母和小滿沒事吧？”

華西北癱坐在地上，兩眼無神，抬頭看看夏光，無力地輕聲喊道：“滾！”

“我要看看小滿，我是她干爹，我有這個權(quán)利！”

“我讓你滾！這個時候你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別忘了你是干什么的，還有你這身衣服代表什么！”

華西北明白，夏光已經(jīng)為自己盡力了。

作為臨?？h治安局的一把手，他已經(jīng)屢次違反紀律甚至違反法律幫助自己，不能讓他一再往渾水里蹚。

盡管是一個戰(zhàn)壕滾出來的鐵血戰(zhàn)友，但越是這樣越要替對方考慮。

“在你的上級到來之前，趕緊滾！”華西北用歇斯底里的低吼朝著夏光喊。

作為生死弟兄，夏光當然知道華西北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眼里泛起淚花，嘴角露出一抹猙獰：“你個弱雞，沒我你能扛得動嗎？我陪你一起扛！”

作為最好的戰(zhàn)友，夏光是看著小滿長大的，一直要小丫頭叫他干爹。如今雖然沒有親臨現(xiàn)場，但從無人機傳回的圖像中看到伯母和小滿的慘狀，他也是心如刀絞！

他決定，放下所有的東西，跟華西北站在一起！

這時，耳麥里傳來一個聲音：“局長，分部監(jiān)察專員在辦公室等你！”

卜...

宋氏模具廠，董事長辦公室。

這是一間傳統(tǒng)樣式裝修風格的辦公室，宋明正在陪著興大年喝茶。

出了這么大的事，宋明一臉蕭瑟。

興大年輕啜一口明前龍井，將手中茶杯放下，不無憂慮地說：“老宋，我看你的公司現(xiàn)在出了一點狀況，要不……天翼計劃先暫停一下？”

“不可以！天翼計劃事關(guān)重大，我絕不輕言放棄。興院士，公司管理混亂，是我的錯。我一定在管理上加大力度，把公司拉回正軌，給天翼計劃鋪好路！”

宋明一臉不甘心，對興大年暫停計劃的提議斷然拒絕。看得出，這個項目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高。

興大年知道宋明不肯放棄，輕嘆一口氣說道：“要說管理失察，也是項目牽扯了你太多精力的原因，否則以你的才干，治理這么一家小公司絕對是輕而易舉。從這點上來說，我應(yīng)該向你致歉。”

宋明伸手攔住興大年，不讓他繼續(xù)往下說：“別說了興院士。天翼計劃對整個國家和民族都是頭等大事，我宋明雖然老了，但血性猶存，不會半路當逃兵！”

“我一不留神，讓劉家三兄弟差點把公司掏空，真是失察呀?？磥恚窘?jīng)營上得下一番功夫了。不過你放心，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能把這些事搞定，到時候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天翼計劃上，一定按照上邊的意思，按期完成。”

興大年點點頭：“好吧。我個人還是支持你，不過這邊的情況我會如實向首長匯報，到時候上邊如何決定，可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了?！?/p>

宋明舉杯：“那就勞煩你在首長面前美言幾句?！?/p>

興大年這次沒說話，只是舉杯向宋明致意，兩人一飲而盡。

突然，興大年放下茶杯，急切地說道：“老宋，今天打人的那個員工，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來頭？”

宋明道：“下邊已經(jīng)報告我了，這個人叫華西北，是個鉗工。他的手指，據(jù)說是因為工傷致殘的，可是當時劉虎給我報告的是這個人違章操作，還為此罰了款，全公司通報批評?！?/p>

“現(xiàn)在劉家兄弟倒臺了，工人們都說華西北當時確實是工傷。這也是我的失察之責啊……”

“不不不……”

興大年連連搖頭：“問題的關(guān)鍵不在這里。你難道沒注意嗎？這個人手上斷掉的手指，接了一段義肢，以我半輩子從事材料學(xué)的經(jīng)驗來看，這根義肢不簡單，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材料?！?/p>

宋明一怔，沉吟道：“我光顧著生氣了，沒注意到。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這么一回事。”

興大年繼續(xù)說道：“而且，這個華西北這么能打，一個人打倒了一大片，戰(zhàn)力從何而來？”

說著，興大年還拿出手機，撥拉出一張照片讓宋明看：“這張照片，是華西北被治安局的人帶走之后，我在他的操作臺上照的，你看——”

“他輕輕一按，就在20毫米厚的鋼質(zhì)操作臺上按出了一個指??！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我可以肯定地說，這不是人類的血肉之軀可以發(fā)出的力量，這里面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你是說……”宋明被興大年幾句話說得興奮起來。

“我們的天翼計劃一直趑趄不前，說不定，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打開缺口也未可知……?！迸d大年意味深長地望著宋明，說出了自己真正的心里話。

“真的嗎？那樣的話，可是太好了！”宋明一激動，一口茶嗆到了肺管，咳了好半天。

興大年繼續(xù)說道：“先別高興得太早。今天我們都看到了，這個年輕人似乎戾氣很重，下手忒狠，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怨氣。不過，也不能只看表面，我們還是要調(diào)查一下華西北的全部資料，尤其是他的學(xué)識人品?！?/p>

宋明接著說：“如果能為我們所用當然最好。如果不能，至少要搞清楚他的手指上的秘密！”

興大年點頭贊同，并說：“這方面，你可以從周圍的工人去開展調(diào)查，包括他的家庭什么的。我回京都之后，讓國安局協(xié)助，對他進行更加全面深入的調(diào)查，包括網(wǎng)絡(luò)記錄、DNA數(shù)據(jù)以及他的各種電子資料?！?/p>

兩只蒼老而有力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卜....

臨?？h治安局。

治安局直隸分部派來的監(jiān)察專員，就坐在夏光的對面，國字臉一臉嚴肅，很威嚴的樣子?？粗品系你曃?，比夏光要高。

一般人見了他，估計腿肚子要發(fā)軟。

“夏局長，有人反映你執(zhí)法不公，有枉法行為，請你協(xié)助我的調(diào)查?！?/p>

夏光露出白牙：“是嗎？不會吧？我夏光一直是系統(tǒng)內(nèi)秉公執(zhí)法的典范，專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這是我今年剛得的獎杯——優(yōu)秀基層治安局長?！?/p>

監(jiān)察專員不為所動：“你這個獎杯花了多少錢？”

“花了100多……名同事一年的努力！才讓我作為代表得到這個榮譽，感謝同仁勠力同心，感謝領(lǐng)導(dǎo)支持栽培！專員你不講武德??！不帶這么套話的……”

“別跟我講這些沒用的。今天上午一個小時的時間，死三人，傷四十六人。傷者中，斷臂13人，斷腿1人，手腳骨折2人，瞎眼30人。這些，都是被一個人打得。奇怪的是，這個嫌疑人在你的審訊室內(nèi)，你親自提審，沒有任何審訊筆記和現(xiàn)場視頻資料，你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事急匆忙，來不及記錄。攝像頭這幾天壞了一直沒來得及修。再說我這人怕見血，一看這么慘的案子，自己心里先慌了，執(zhí)法程序的確沒走好，這點確實很慚愧——不過專員請放心，我一定痛改前……，呃，百倍努力，再立新功，”

夏光對答如流，侃侃而談的樣子，讓監(jiān)察專員有種想揍他一頓的沖動。

“就算這些能說得通，那個叫什么華西北的，本來已經(jīng)緝拿歸案，然后從你的審訊室跑掉了，跑回他自己的家里，打死3個，打傷31個，該怎么解釋？”

監(jiān)察專員眼睛盯著夏光，一副要看穿他的花花腸子的模樣。

“這，這都怪小韓！我正在審得起勁，馬上要攻破嫌疑人心理防線了，他讓我出來，說要匯報重要工作，結(jié)果一個不注意，被嫌疑人跑掉了。不過專員請放心，我們已經(jīng)利用嫌疑人的親情做文章，在醫(yī)院布控，現(xiàn)在華西北守在急救室門外，只要專員一聲令下，馬上將其緝拿歸案?！?/p>

小韓，對不住了，我夏局長做人是講原則的，歷來講究死道友不死貧道！

“專員，我這個人辦案歷來不講情面，什么老人孩子被綁架，那些都不是枉法的理由。不用等她們醒來，馬上就把華西北給專員抓來！”

監(jiān)察專員難以置信——

這特么就是基層治安局長的素質(zhì)？

省么素質(zhì)誒？

為了幫戰(zhàn)友，

睜眼說瞎話，臉都不紅一下？

還特么出賣自己的下屬？

就這么帶隊伍？

專員強忍臉部的抽搐感，繼續(xù)問：“調(diào)用上級的直升機運送傷者，是你打的電話吧？”

夏光點頭：“沒錯，正是在下?！?/p>

“你在電話里說這里有多名重傷者，結(jié)果送到醫(yī)院的卻是一老一少，只有兩個人。這兩個人，動用了一架可以載18人的重型軍用直升機，你這是濫用權(quán)力、浪費公帑！”

夏光立刻做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專員，這可不賴我！我的隊員當時想把傷者送上直升機來著。可是他們要么眼睛瞎了看不見直升機軟梯，要么腿斷了根本爬不上去，我擔心他們再出現(xiàn)二次傷害，就用車輛把他們送到了急救室，這樣更穩(wěn)妥一些——您不用夸獎我，這是應(yīng)該做的?！?/p>

監(jiān)察專員正喝水，一口水嗆到肺管子里，差點沒喘上氣來。

咳咳，夸你？我特么垮垮給你大比兜子！

猛咳幾下后，專員整理一下情緒，冷冷地對夏光說：“你以我不知道？這個嫌疑人華西北，是你的戰(zhàn)友，華小滿是你的干女兒。你在整個案件中的行為，已經(jīng)嚴重違反相關(guān)紀律，將被依法依規(guī)給予懲戒！”

夏光平靜地看著監(jiān)察專員，慢慢地卸下制服上的肩章、胸章，一起放到監(jiān)察專員的面前，坦然說道：“我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不過，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是的，他沒說錯。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準備，準備與兄弟一起扛！

天塌下來，我陪你一起扛！

這叫兄弟，

這叫戰(zhàn)友！

何況，還有可愛的干女兒，她是我們共同的命！

誰動她，誰死！

監(jiān)察專員像看智障一樣看著夏光，忽然邪魅一笑：“這事兒也不是沒緩兒，我可以讓你戴罪立功……”

他那威嚴的國字臉，此刻竟然浮現(xiàn)出一絲奸邪的模樣，不但讓夏光很出戲，而且還有一種向逃跑的沖動。

但是，既然“有緩兒”，那就談一談唄？

夏光聞聽此言，一把抓回肩章胸章戴好，臉上一副“在商言商”的表情，問道：“什么條件？說！”

“只要你能說動華西北加入治安局，我就可以免除你的處分，說不定還能立個功啥的！”

我類個大槽！

夏光的眼珠子差點驚掉，什么情況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