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都市小說小說《文理雙修》,男女主角李三思林清兒身邊發(fā)生的故事精彩紛呈,非常值得一讀,作者“兩只小豬呼嚕?!彼?,主要講述的是:林清兒粉頸瑩白如玉,眉睫修長,襯著迷人的雙眼,再配上她高傲如冰的性格,無怪讓嚴玉這類看慣美女的人也趨之若鶩,“你以后不要為難李三思,他不過是我用來推搪你的,不關他的事?!眹烙裱劬α鑵柕膾呦蚶钊迹S即又看著林清兒,露出不屑一顧的微笑,“沒問題,我不會為難他。”像是要證實他的話一般,謝虎伸手在李三思臉...

第4章 試讀章節(jié)

林清兒探手挽住李三思的胳膊,小鳥依人般,將頭枕上他的肩膀,拖長了語聲綿綿對嚴玉說道:“忘了給你介紹,三思是我的男朋友,他很帥吧?”

李三思張大了口斜著腦袋看著依著自己的林清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隨即連忙收斂表情,面帶微笑的看著對他擠眉弄眼的林清兒,心里雖然暗暗叫苦,但卻莫名的多出點甜意。

那挾在兩旁的謝虎和段起山驚訝的表情比起李三思猶為甚之,一臉茫然的看著面色鐵青的嚴玉,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有一點是肯定了的,就是面前這個被林清兒親切的喚作三思的小子,等待他的將是非常慘痛的羞辱,兩人想到這里,一左一右夾上李三思,口中說道:“嘿嘿,朋友,我們一會去后面商量商量,看不出你這顆膽還挺大的嘛!”

李三思大腦里飛快的思考著面前的形勢,心道糟糕,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這死丫頭多少錢,這輩子八成是既來討債又來收利息的了,眼看嚴玉臉色就如一個青杏子一般,頭頂怒氣隱現(xiàn),就如一個即將沸騰的開水壺,蒸汽噴發(fā)離之不遠,如果還想不出對策,以這三人平時在學校里霸道蠻橫的作風,還不準自己會被他們打成什么樣子。

林清兒看著面前的嚴玉兇狠的眼神,眉頭微蹙,先一步擋在李三思和嚴玉中間,正色道:“嚴玉,我可以答應你的約會,不過,我有個條件。”

嚴玉喜出望外,緊繃的臉頓時松懈下來,雙手cha褲,恢復了以往那副閑逸的模樣,全身輕松的說道:“你說真的?什么條件盡管說,我都答應你!”

李三思驚詫的看著背對著的林清兒,不明白為什么她突然改變主意,只是突然從心里浸出點酸溜溜的感覺。

林清兒粉頸瑩白如玉,眉睫修長,襯著迷人的雙眼,再配上她高傲如冰的性格,無怪讓嚴玉這類看慣美女的人也趨之若鶩,“你以后不要為難李三思,他不過是我用來推搪你的,不關他的事?!?/p>

嚴玉眼睛凌厲的掃向李三思,隨即又看著林清兒,露出不屑一顧的微笑,“沒問題,我不會為難他?!?/p>

像是要證實他的話一般,謝虎伸手在李三思臉頰上拍了兩下,一副不情愿的樣子,和段起山朝兩邊分散,與李三思拉開了距離。

李三思頓時生出一股頹喪無能的感覺,心里隱隱堵了些什么,偏又沒有辦法說出來。他只感到自己伸出手拉住林清兒的手肘,輕輕的說道:“不要去?!?/p>

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五人都清晰的聽到他的說話,謝虎和段起山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即轉(zhuǎn)變?yōu)橐环N猙獰。

李三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這樣伸出手去,為什么就這樣說了,偏又那么的理所當然,身體自發(fā)的這樣行動。

林清兒全身微微一震,卻沒有轉(zhuǎn)頭,面前明顯看得到她表情的嚴玉,再也保持不了閑灑的模樣,神情變得古怪僵硬。

突然間,李三思只覺得左側腰間一股大力洶涌傳至,他本能的腳步前蹬,身體借力退后,卻還是被那股力道一帶,踉踉蹌蹌的跌退出去,險些摔倒在地。

“媽逼的!這小子不知死活!”謝虎一腳踹偏而過,段起山緊跟著沖向還沒有站穩(wěn)腳步的李三思,凝聚了全身力道的一拳揮出,力圖要在李三思無法反應之初一拳到位,將其打翻在地。

李三思剛穩(wěn)住身體,段起山兇狠勁足的一拳撲面而至,反倒激起李三思的怒意,攥緊了拳頭也朝著段起山的臉龐揮去,兩人都是有去無回不設防的攻擊,拼的是手中的力道和身體抗打的能力。李三思的個頭只屬于中等的一米七八,身體雖然不算強壯,但是相比起略顯魁梧但是個頭卻矮上一截的段起山來還算有得一比。

“噗!噗!”先后兩聲。

段起山出拳之時借助沖勢,使得本來力道兇猛的拳勁又大了幾分,而李三思是在穩(wěn)住身形之后才倉促出手,看起來本來勢均力敵的兩人卻因為一個蓄意而發(fā),一個倉促接招而使形勢有所改變,高下立判。

“干!要你小子狂!”段起山先一線重擊上李三思的面頰,使得李三思的拳勁在空中滯停了一下之后才揮上段起山臉部,勢頭早已減弱了三四分,已經(jīng)對段起山構不成什么威脅,但李三思卻挨了個滿滿當當,一股沖勁自臉而來,幾欲將他拋倒在地。

“不要打了!”林清兒早已淚流滿面,纖弱的身體就要前去拉開兩人,卻不想手臂被嚴玉一把拽住,將林清兒順手帶入他的懷中,任憑她怎么哭喊也無法掙脫。

李三思半身傾斜,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如果跌在地下,那就等于是再沒有翻身的機會,只會被段起山三人輪流踩踏,作為他們的出氣筒,不到血流昏迷決不罷手。想到這里,李三思左腳迅速大弧邁出,在傾出重心之前先一步踏足前面地面,堪堪支撐住身體,彎著腰沖前幾步,勉強抵消住沖勢,慢慢站直起來。

段起山見他沒有應拳而倒,倒是頗為意外,不過這種意外而引起的呆滯只持續(xù)了不過三秒的時間,謝虎從他身旁閃出,單腳踏地,地面土黃的灰塵四起,身體應力騰空,隔空又是一腳蹬出,他是剛好計算到李三思從彎腰到直立身體的那一段時間差,飛腳的落點取的是在李三思直立身體時的胸口,這剎那正是李三思防衛(wèi)最薄弱的時候,這一腳力道十足,從起步到出腳,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段起山從旁配合,攥緊拳頭沖向李三思。

李三思剛才在和段起山糾纏之時,早瞥見段起山身后有點動作的謝虎,此刻看他偷襲而來,是以早有準備,并不吃驚。

一時間,他突然記起幾年前家里過年清掃的時候,在書柜角落找到的一本太極拳初級指南,那本書殘破不堪,看得出來是七零年代的產(chǎn)物,封面早已扯落,臘塑也脫剝的七七八八,唯一連系著書頁的只是后來用縫衣針穿縫的麻線,當時自己還照著書里所教似模似樣的練了幾手,到現(xiàn)在卻忘得一干二凈了,只有一個字至今還深深的印在腦海,“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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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思避無可避,胸口被謝虎的重腳踢個正著!

林清兒側頭揪緊了心閉上眼睛,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不忍再繼續(xù)往下看。

段起山一陣欣喜,從來打架的時候,對手方之中如果有厲害的對手,在兩邊打得難解難分的膠著狀態(tài),謝虎那一腳往往可以起到?jīng)Q定性的因素,不論是他出腳的狠辣,還有落點的穩(wěn)準,都可算達到一個相當?shù)乃疁?,甚至都已?jīng)超過了嚴玉拿手的回旋踢。

此刻李三思被謝虎的踢腿蹬個正著,當所有人都認為這幾乎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打斗之時,突然波瀾迭起,只見李三思先一步應腳后退,而后雙手蜷曲握上謝虎的腳踝,運用腦袋靈光一閃想到的太極拳“卸”訣,借助蹬來的力道,身體側開,將謝虎整個凌空的身體甩向奔過來的段起山!

段起山面目的表情從欣喜轉(zhuǎn)變?yōu)橥蝗缙鋪淼捏@訝,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謝虎具有相當重量的身軀砸個正著,措手不及的連著謝虎摔倒在地。

嚴玉一手拉住林清兒的手臂,一直不動半分表情的面目閃現(xiàn)出一絲驚愕。

李三思捂著隱隱陣陣疼痛的心口,彎腰不住喘息,剛才雖然卸去了謝虎大半的腳力,但是謝虎連沖帶踢的一腳豈是易于,中了四五分的力道已經(jīng)夠李三思消受了,再加上剛才扭轉(zhuǎn)謝虎那一手是全身力量所聚,劇痛加上暫時透支的體力,李三思此刻已經(jīng)毫無還手之力。

嚴玉放開林清兒,一步一步的走向李三思。

段起山和謝虎從地上爬起,前者將欲沖向李三思的林清兒攔住,后者捏得拳頭咯噔直響,緩步跟隨著嚴玉朝李三思逼近,狠戾已經(jīng)將他的面目扭曲。

李三思匆忙恢復了點體力,凝神戒備著嚴玉,根據(jù)學校的傳聞,嚴玉可是比段起山和謝虎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厲害的人,先暫且不管傳聞是真是假,光是應付謝虎都相當棘手,更何況還有個深淺難測的嚴玉,李三思只覺得背心冷汗直冒。

嚴玉走到李三思跟前,像是看不到他面前正凝神戒備的李三思似的,轉(zhuǎn)頭對林清兒說道,“這就是你喜歡的男人嗎?在我看來,”嚴玉不屑的搖搖頭,“不堪一擊!”話音剛落,攥緊的拳頭毫無征兆的向李三思臉面上砸去。

縱使李三思已經(jīng)細下心堤防了可能出現(xiàn)的襲擊,此刻也無法看清楚嚴玉的拳頭來勢,只覺得一道黑影迎面而至,還來不及反應,前額就仿佛被重錘猛擊了一記,眼前突然一黑,身體被巨大的沖力不受控制的拋飛出去摔倒在地,謝虎沖上去對側躺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李三思啐了口口水,照著李三思的身體一陣踩踏腳踢,一邊罵道:“操你娘!竟敢還手!老子廢了你!”。

嚴玉輕松的走過去,單手拉開不斷踢打李三思的謝虎,伸出右腳踏上李三思流血的半邊臉頰,輕蔑的說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現(xiàn),否則,我見你一次就打一次?!闭f完腳下yongli,把李三思的面孔抵住地面擠壓。

“聽見沒有!”嚴玉沉聲道,面容滿是狠戾。

林清兒撲上前去,纖手想要推開嚴玉的腳,卻發(fā)現(xiàn)任她如何使力,嚴玉的腳就像是扎了根一樣,根本無法動彈。

這時的操場口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喝,“你們在干什么!”

幾人循聲看過去,赫然發(fā)現(xiàn)訓導主任劉正賢朝著這邊走過來。這劉正賢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嚴厲人物,每天清晨總是可以看到他和護校隊整整齊齊的排在校門口,專門檢視進校學生的校牌和遲到登記,平時在學校里就像太平洋的警察,什么都要管上一手,是一個就連幾個學生在一張圓桌上談論事情他都要躲在大理石墻后面尖著耳朵偷聽別人在說些什么的人。

調(diào)到海山市第三高中工作了六年,擔任訓導主任也快三年了,劉正賢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孜孜不倦精力充沛的獵豹,每天起早貪黑的維護著學校正常的秩序,不管是海山第三高中學生的學習,生活,還是儀貌,素質(zhì),似乎都是因為有了他的存在而在正規(guī)上有條不紊的前行。

擔任了教育工作這么久,作為一個成功的訓導主任,劉正賢覺得做這一行不但要養(yǎng)成善一樣,于發(fā)現(xiàn)事物的敏銳嗅覺,還要有積極的處理精神,有情況要處理,沒有情況制造情況也要處理。

像今天這種惡性的打架事件,是很久都沒有出現(xiàn)過的,如果他記得不錯,去年也發(fā)生過一起類似的打架事件,不過肇事者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確切的說,迫于嚴玉一伙父母的壓力,讓他沒有發(fā)揮的機會,而日后學校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校內(nèi)打架,沒有這樣的大事件出現(xiàn),使得他的心里每天都像少了點什么,提不起任何精神,只有找些越來越無聊的事情做,比如將穿短裙的女生叫到教務處,從數(shù)學的三角定律講起,由淺入深的討論裙子過短給社會帶來的危害,以至于影響到自然乃至違背了宇宙的運行規(guī)律,說得那女生潸然淚下,下定決心自己的未來將為杜絕社會穿短裙現(xiàn)象而奮斗終生。

此刻劉正賢全身繃緊,這是他激動的信號,對于劉正賢來說,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遇上這類激動人心的事件了,那已經(jīng)是久得差點連回憶是什么滋味都記不得了。

一時間,劉正賢進入了狀態(tài),那是一種相當獨特的感覺,就像自己年輕了十歲,他對著前方的幾人大吼一聲,“你們在干什么!”

平時這劉正賢在學校是人人都討厭的角色,更因為他身體偏胖,學生們私下還給他取了個“劉胖管家”的外號,而此刻林清兒看到他,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心里產(chǎn)生了無限倚賴,連忙哭喊道:“劉老師,你快來!”

劉正賢聽出來這聲音是來自才結束不久的全校文藝匯演上那個舞蹈和聲藝俱全的林清兒,聽到她求救的呼聲,當下更不猶豫,三步并做兩步快速上前,一見站在那里的三名男子,領頭的正是面目桀驁的嚴玉,劉正賢只覺得自己全身沸騰起來的熱血瞬間冷卻了大半,斗志全無。

“你。。。你們在干什么?!眲⒄t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說話底氣不足。

嚴玉慢慢抬起踩在李三思臉上的腳,輕輕憚憚衣服上的灰塵,晃悠著和劉正賢錯身而過,對謝虎和段起山說道,“我們走?!?/p>

劉正賢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怒火正欲發(fā)作,又被隨即而來的理智硬生生壓了下去。

李三思被林清兒扶著站直身軀,抬起血跡斑斑的臉,天邊的日暈若有實質(zhì)般緩慢漂移流動,時間仿佛也漸緩腳步,一步一步,以任何人都無法察覺的速度蹣跚而行,緩慢的淌過年華,燃燒青春。

球場上的角落,一個翻了皮的足球被風拂動,已經(jīng)沒有涇渭分明的黑白斑塊,像一個卸盔棄甲的頹喪武士,寂寞的迎著塵埃在原地滾來滾去,吊唁著遙遠消失的激情歲月。

林清兒的淚眼隨著周圍的聲音逐漸模糊,直到整個世界已經(jīng)退化到一個漆黑的原點,又慢慢擴大開來,銳化,清晰。

一時間,林清兒的抽泣,嚴玉一伙有說有笑踏著塑膠地面“嚓,嚓”離去的聲音,劉正賢憋紅了臉從喉嚨傳來一個勁的哼哼哈嘿聲,每一個元素都重新準確無誤的鉆入李三思的雙耳,催化成一種莫名的自責和悲哀,“為什么我會這么弱!為什么!”

劉正賢低沉的聲音在李三思耳邊響起,“你是哪個年級哪個班的,為什么打架!”

認出了悶著頭一聲不吭的李三思,劉正賢像是找到了一個能夠順勢而下的臺階,腰板子又挺了起來,加重了聲音說道:“原來是你!李三思,你剛進校的時候當著你父母的面你是怎么保證的,要不是看在你父母態(tài)度誠懇的份上,以去年你那點成績,我還真不愿意讓你進來,明天請你家長來學校一趟?!?/p>

聽得“請家長”三個字,李三思身軀略微一晃。

這一切都被林青兒看在眼里,在她的印象中,李三思的父母是很好的兩個人,母親脾氣有點暴躁,和自己母親一樣,總歸是屬于正在更年期的性格,而他的父親的臉上卻永遠帶著笑容,每天上學都能聽到他父親親切的叫著李三思,“三思,快點,清兒都在等你了,怎么還沒有一個女娃娃動作麻利?!?/p>

從他父母的態(tài)度中,大概是把自己當成未來的兒媳了吧。想到這里,林清兒微微的笑了笑。

李三思從來成績都不好,但是家里卻對他報以無限期望,在這個陽光遍地的小城里,能夠上到海山市第三高中這個重點中學,是讓五鄰六舍都非常羨慕的事情,而只要能讓自己的兒女上到這海山三大中學之一,孩子仿佛就從此走上一條通往成功的康莊大道,所以無數(shù)的家長,懷揣著無數(shù)期盼,無論用什么方法,都要將自己的孩子送進三大高中。

李三思的父母也不例外,初中畢業(yè)的升考,向來成績不好的李三思毫無懸念的被踢出了升學榜榜上有名的行列。從此,李三思的父母便動用了手上能動用的所有關系,四處求人,但是卻被無數(shù)次拒之門外。

后來,因為想要擠進三大高中的人實在太多,三大中學的升學榜上干脆貼上了一個紅底黑字的明文:將上線分數(shù)公布,所差分數(shù)以每五分一個界限分成若干個檔次,每一個檔次標明需繳納多少多少錢,像徹頭徹尾的賓館銘牌。不過和賓館卻是截然相反的待遇:賓館上房價格昂貴,空氣清新,有熱水器空調(diào)電視dvd,柔軟的高級沙發(fā),所有的服務也是點頭哈腰,唯唯應諾,質(zhì)量上乘。而學校則剛好相反,繳錢越多的人在里面越受人歧視,越是對學校管理層點頭哈腰,張著臉哈哈干笑,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學奴。

去年海山市中考的總分是660,第三高中的上線分數(shù)是520,每差五分需繳納2000塊“入校費”,而李三思卻最不幸的考了個440,離上第三高中足足差了80分,屬于繳錢的檔次是最高層,所遭受的待遇卻是最低層,處于抱著錢求人家收的尷尬狀態(tài)。

32000元的高價,足足掏空了父母積蓄多年的血汗,這對這個父母都是普通職工拿著一份微薄薪水的平凡家庭來說,無疑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不需要人同情,沒有人可以傾訴,收到落榜消息的那天晚上,母子倆在沙發(fā)邊抱頭痛哭,浸濕了半邊衣衫的眼淚,訴說著生活的許多無奈。這個美麗明朗得幾乎讓人忘記憂傷的小城,似乎并不永遠都是晴天。

“不知道你父母平時是怎么教你的,現(xiàn)在怎么出了你這樣的學生,真令我們海山三中蒙羞!”劉正賢不緊不慢的聲音又在李三思耳邊響起。

“去年你媽到我辦公室來哭,求我寬容你進我們海山三中,你媽都為了你那樣來求我了,你說說你不好好學習來回報他們你一天在做些什么,玩?耍?打架!?”

李三思低著頭,緊緊的捏著拳頭,看不見表情。

“劉老師,不關李三思的事情,他們?nèi)齻€人圍著李三思毆打,三思只是挨打的一方?!绷智鍍号q解著。

“不要你多嘴!你站一邊去,剛才什么情況,我是完全看到眼里的!我現(xiàn)在是在問這個人,沒有和你說!”劉正賢狠狠的盯了林清兒一眼,繼續(xù)對李三思說道:“我看你就和你爸一樣,一輩子是那個命,沒有出息,高中畢業(yè)了后蹬山輪怎么樣,我會去照顧你生意?!?/p>

劉正賢似乎找到了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發(fā)泄工具,把剛才受到嚴玉一伙的悶氣,全無保留,淋漓盡致的發(fā)泄到李三思身上。

“你媽當時在我那里去哭,當著辦公室那么多的老師,你叫我怎么下臺,對我哭什么,要放潑就去校長室放,找我算什么勁!我看你就和你媽一樣,不識時務!”劉正賢口沫飛濺,肥厚的嘴唇上下開閉,由于速度過快而顯得極不協(xié)調(diào)。

“嘭!”

林清兒捂著大張的嘴,滿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李三思一拳揮出印上劉正賢的臉龐,場景像是被裝著老舊膠片的攝像機掌控,李三思揮出這一拳眼神的決毅、劉正賢滿臉的驚恐、從鼻子處打翻了番茄醬般綻出的血跡、后倒的肥胖身軀、天空上靜靜飄浮的白云、空氣中倏忽安靜的風,一切被突然停頓定格,又緩步播放。而那拳擊出的一聲悶響,清亮的回蕩在那天傍晚灑滿金色陽光的海山第三高中操場之上。

夏天的早晨總是亮得特別快,即使是即將結束的夏末也是這樣,街道上撒著午夜稀稀落落悄悄掉落的碎葉,開枝散葉的等著手拿長長掃帚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光臨。六點仿佛是天色由明到暗的界限,沒有一個明顯漸變的過程,像是變戲法一般,六點以前暗色的天空,準時在六點之后換上了明的帷幕。海山市的夏季就是這樣,仿佛被兩個調(diào)皮的掌管著時間和空間的神約定好了,在這個歷經(jīng)風霜卻從不曾在史冊上出現(xiàn)過的小城里上演著一出靜靜變幻持續(xù)千年的默劇。

林清兒會在六點三十準時走上中心花園街道口,然后和早已等在那里的李三思相約著穿過大約五分鐘路程兩邊滿是棕椰林的中心花園小道,然后出了花園在街對面有一家賣現(xiàn)磨咖啡的精致小店前方站臺乘車上學,這種生活一如既往的持續(xù)了三年。

三年前,李三思第一次站在路口扭捏得羞紅了臉的模樣還歷歷在目,而現(xiàn)在,林清兒一個人背著書包行走在中心花園的林間小道上,紅彤彤初生的太陽光緩緩在棕椰林間穿行,時隱時現(xiàn)的透露出遠方薄霧籠罩著的綿延山脈,山尖凝固著即使是夏季也化不開的冰。

自從那次打架事件之后,已經(jīng)有二十,還是三十天沒有在往常約定好的花園街口出現(xiàn)了吧。李三思,你現(xiàn)在還好么,為什么漸漸變得寡言少語,我真怕未來,再也看不到你臉上盛放的笑容。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像戀人一樣。。?!弊咴谝呀?jīng)日落的林間小路上,李三思突然轉(zhuǎn)頭對林清兒說,嘴角還有著剛才和嚴玉三人搏斗留下的瘀青。

林清兒微尖的耳朵豎了起來,她實在不敢相信,剛才還打了訓導老師一拳拉著自己逃出學校的李三思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即將大難臨頭,竟然還能在這里對自己開那么大一個玩笑。

她覺得荒謬得可笑,但是轉(zhuǎn)眼看到李三思認真的表情之后,林清兒硬生生停止了笑容,那是李三思從來沒有過的認真,平時的李三思永遠像個吵鬧的孩子,似乎并沒有什么能夠引起他傷心的事情,快樂的讓人嫉妒,那個對誰也會毫不吝惜綻放的笑臉,讓與他距離如此之近的林清兒總是如同沐浴在夏日溫暖的陽光中,那種舒服,那種給人以親近的感覺,宛若春天里輕輕從背后環(huán)抱全身的風。

但是現(xiàn)在,他很認真,他的眼神清澈,像是一個敞開心扉等待被另一顆心捧捂或者被刀割的孩子,他全無防備,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哪怕從此被傷害得痛不欲生,也要睜大眼睛,期待著一個明白。

自己對李三思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像對于哥哥般依戀,像朋友般交心。但是,那絕不是愛情,我知道,那絕不是愛情,真正的愛情有著無限的欽慕,有著浪漫的邂逅,有著和他相處撲通撲通心狂跳的悸動。李三思,我對你沒有這種感覺,我們之間像對不分性別的好朋友,可以一起笑一起鬧,一起牽手一起哭泣,但是,絕不能相愛,因為我們之間,沒有緣分突如其來的偶然,沒有心神皆醉的浪漫,沒有魂牽夢繞的羈絆。

而你,也不是我夢想中的白馬王子。

夜幕升了上來,天空淡藍,星光灑在兩人身上,像罩上了一層紗衣。

一陣沉默之后,林清兒低下頭說:“三思,我們做朋友不好么?”

李三思腳尖無意識的來回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只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難道。。。難道。。。我們就不能更深一步,我想。。。和你在一起?!?/p>

“我們不是在一起嘛?!绷智鍍赫{(diào)皮的笑了,心里卻在隱隱不安。

“不同的,多年以后,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還要和你在一起,我們結婚!”李三思鼓足前所未有的勇氣,終于將在心里耿了不知道多久的話一古腦全部說了出來。

林清兒愣在了原地,是沒有想到李三思有這樣的勇氣,還是不知道這個表面快樂看不到半點憂傷的少年心里竟然隱藏了那么深的情感。是繼續(xù)彷徨,還是坦然接受這份摯熱少年心里最真的感情。

“對不起。。。三思。。。我們之間。。。不能成為那樣。。?!绷智鍍壕湍菢诱f了,滿天星光交織照映在她臉上,身上,把她裝扮得像一個身披銀紗的公主。

一大段的沉默,林清兒知道,她和李三思,就在剛才的一席話里,彼此的世界交錯成兩條漸行漸遠的平行線,再也回不到原點,回不去了最初。

但林清兒不知道,多年以后,在有著同樣星空的深夜里,“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還要和你在一起,我們結婚!”單純歲月里流淌著清澈勇氣的這句話,在她穿著睡裙手扶欄桿抬頭上望的時候,在她不經(jīng)意間仰頭的瞬間,在海邊看著遠方漁家燈火星星點點的時候,在每個仰望星空的夜晚,都讓她淚流滿面。

李三思那晚回家,林清兒在門外聽見清晰的一聲耳光,隨即伴隨著李三思爸爸的咆哮和他媽媽的哭聲,“父母辛苦的供你上學,你回報了我們什么?打架?竟然還打老師!?。。。”之后什么也聽不到了,淚水模糊了林清兒的視聽,她一路跑回了家,蒙著被子沉沉睡去,這一天,過得太漫長太累了。

李三思的事件據(jù)說是鬧得挺大,劉正賢揚言不會原諒李三思,并且誓要將他開除學籍,把他踢出學校,李三思的父母明里暗里求了劉正賢不知道多少回,最后連一直不曾出面的校長也親自去找了劉正賢作思想工作,迫于校長的面子,劉正賢才答應不再跟李三思計較,也不知道李三思的父母用了什么辦法請動了校長,反正從那以后,李三思再沒有在和林清兒約好的中心花園街口處出現(xiàn)過,那段時間上學時已往的招牌笑容少了很多,人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就在林清兒為他暗暗擔心的時候,夏天的最后一個月也輕輕的過去了。

這個夏末,伴隨著黃昏最后一聲鳥鳴,意猶未盡而又悄然無聲的謝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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