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指北錄》本書主角有趙孟啟文天祥,作品情感生動,劇情緊湊,出自作者“左庶長”之手,本書精彩章節(jié):今天趙孟啟這一趟走的時候還是朝日初升,回來的時候卻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了泛舟西湖,夕陽照射下銅鏡一般的湖面被小舟劃開,在小舟兩側(cè)泛起陣陣金色的漣漪微風(fēng)拂面,夏季的濕熱也被悄然帶走蘇東坡所建的蘇堤上三三兩兩的游客也是絡(luò)繹不絕,湖面泛舟之人更是成群結(jié)隊(duì),更有酒家、瓦舍勾欄通過游船一個個駛?cè)牒?,隨著夜幕越來越近,西湖上的游客也越來越多,宋代最有名的夜生活也隨著凈慈寺的那聲與天地交響,悠遠(yuǎn)清揚(yáng)的鐘聲拉開...
指北錄 精彩章節(jié)免費(fèi)試讀
“岳王廟?”
“其實(shí)不僅是岳王廟,岳武穆的墳瑩也在這里?!?br>
趙孟啟雖然知道岳飛墓就在西湖邊,可他從來沒有來過,如今誤打誤撞正好碰上了,那無論如何他也不想錯過。
“走去看看?!?br>
“可官家不是要去賈相公府邸嗎?”李邦寧問道。
“無妨,我剛剛遇到一個人,他已經(jīng)告訴我賈府的位置了,再說現(xiàn)在這都快中午了,這趕飯點(diǎn)過去有蹭飯嫌疑。你我二人不如就在岳王廟消磨一會再過去?!?br>
說罷,趙孟啟徑直朝岳王廟走去。李邦寧也只能埋頭跟上。
從左手邊的岔路口進(jìn)去再走百十步便能望見廟宇的匾額,只是這道路雖然有人工修整過的痕跡,但是已經(jīng)逐漸被雜草侵蝕??梢娖饺绽镆彩酋r有人跡。
再往前走幾步,廟宇上的匾額便清晰可見“褒忠衍福禪寺”隨著趙孟啟的不斷靠近也是越來越大。
在廟宇門口,還有一座《賜褒忠衍福寺額敕》碑,上面記載著岳武穆一生的功績以及這座廟的前世今生。
岳武穆被害后,一名獄卒隗順趁夜偷出岳將軍的尸體并逃出臨安城葬于北山。孝宗即位后給岳將軍平反,并將其骸骨以一品官之禮改葬于此。寧宗開禧年間,權(quán)相韓侂胄為北伐造勢,追封岳將軍為鄂王,后來嘉定十四年,也就是四十年前,寧宗皇帝改岳飛墓旁的智果觀音院為如今的褒忠衍福禪寺。
民間百姓多稱此地為岳王廟,但是四十年過去后,西湖畔大大小小的佛祖觀音院依舊香火鼎盛,岳王廟卻已經(jīng)逐漸破敗。
“咚…咚…咚…”趙孟啟叩響了斑駁的大門。
片刻之后,大門打開,一個衣著破爛,頭發(fā)灰白,佝僂著身子的老者打開了大門。
“是官家的人嗎?!卑殡S著開門聲,這位老者搶先問道。
“不是,這位大爺,我就是一個路人,路過岳王廟想進(jìn)來看看?!?br>
“唉,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老漢我還以為是官府派人來接替我了,進(jìn)來吧進(jìn)來吧?!崩洗鬆敱緛沓錆M希望的眼神瞬間又灰暗下去。有點(diǎn)不耐煩的揮手讓趙孟啟二人趕緊進(jìn)來。
岳王廟本身不大,一座主殿兩座配殿,再加上供人起居的一個房間就沒了,整個岳王廟的結(jié)構(gòu)從一進(jìn)門便可一覽無余。與后世經(jīng)過多次重建的岳王廟簡直有天壤之別。著名的四尊白鐵跪像此刻也全無蹤跡。
“請問這位老者,這里就沒有住持僧人嗎?”趙孟啟環(huán)視四周,除了這大爺外一個人也沒看見。
“以前還是觀音院的時候有,后來這不改成岳王廟了嗎,香客也就越發(fā)少了。沒了香火,那些禿驢們一個個就都跑光了?!?br>
“那老者您怎么還在這里?”
“我老漢倒是想走,可錢塘縣的官家不答應(yīng)啊。我本是錢塘縣一小吏,二十年前被派到這里守廟,說好的五年一換,可這五年又五年,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老頭我多次問過錢塘縣的官老爺,可每次都是人手不足就給我打發(fā)了?!?br>
“如此說來,這岳王廟確實(shí)夠冷清的,官府也不愿意管啊。”趙孟啟說道。
“唉,誰說不是呢,老頭我也是來了這才知道岳王爺是誰,如今這滿大街除了那些讀書人,還有幾個知道岳王爺呢。”
那位大爺雖然只是在和趙孟啟說客套話,可字里行間也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悲涼。
“敢問小員外,您不去靈隱凈慈這種大寺燒香,來這個小地方干什么。”
“靈隱凈慈香火鼎盛,但受香火的都是一些泥胎木偶,這里雖然狹窄破敗,可供的確是真神?!壁w孟啟淡淡的說道。
本來他也只是來逛逛,可經(jīng)過老者這一番話,趙孟啟想了想來都來了,便問那位老者:“這里有香火嗎?!?br>
“有,不過很久沒拿出來過了,能不能點(diǎn)著可不一定啊?!?br>
“沒事,那勞煩老者給我二人請兩炷香火,我等既來之,定要拜一拜岳王爺?!?br>
“十貫鈔?!蹦抢险哳^也不抬,隨口說了個數(shù)字。
李邦寧聽到這個價格后懷疑自己是不是進(jìn)黑店了,劈頭蓋臉問道:“什么香火要十貫鈔!紙鈔再不值錢,十貫鈔還是能買一斗米的,再說你這廟里又不似靈隱寺那般香火鼎盛,哪里來的這般貴的香火?!?br>
“是這位員外說的這里供的是真神,真神的香火就這個價!”那大爺也不氣餒,直接一句話把李邦寧懟的啞口無言。
“你!”李邦寧怒極,當(dāng)下就要給這個老漢顏色看看,卻被趙孟啟攔住。
“岳王爺?shù)南慊鹪趺茨苡脙r錢衡量呢,十貫就十貫,盡管拿來便是?!?br>
見趙孟啟表態(tài),李邦寧也只能按下性子,從袖子里掏出十貫會子遞給那老漢,那老漢接到錢瞬間喜笑顏開,對這趙孟啟一頓點(diǎn)頭哈腰。
而趙孟啟則報以微笑,隨后就走向了主殿。
岳王廟的主殿也是非常狹窄,除正中供奉的岳飛的彩塑以及一條桌案外別無他物。彩塑經(jīng)歷多年,有的地方已經(jīng)已然脫落,桌案上積了厚厚的灰塵,兩側(cè)通風(fēng)的窗戶只剩下了兩個大洞,房梁上陳年的新舊蛛網(wǎng)層層疊疊。趙孟啟剛推門進(jìn)來,一股霉菌和灰塵混合的味道撲面而來。
值得趙孟啟注意的是,主殿的一根柱子上,居然零零散散插著幾支羽箭。
李邦寧上前想把羽箭拔出來,沒想到羽箭插的很深,似乎是有人用弓射進(jìn)去了。李邦寧一腳蹬在柱子上,用上全身力氣才勉強(qiáng)拔下一枝,但沒想到用力過大也使梁上多年積累的灰塵被震了下來瞬間整個房間煙塵滾滾。
趙孟啟見狀立刻閃身出了主殿,而李邦寧卻被滾滾灰塵包圍,好半天才摸著門跑了出來。
灰塵嗆得他涕淚橫流,一邊咳嗽一邊怒罵道:“這個賊老吏,官家又不是不給他月錢,怎么也不打掃打掃?!?br>
“你說你閑的拔那玩意干什么。”趙孟啟見李邦寧出丑,不由得打趣道。
“小人……咳咳……小人只是覺得那箭在岳王廟里有些奇怪,想拔下來給官家看看……咳咳……”
說話間,那老頭一手攥著一把香,一手拿了個木盆走了過來。
“小員外,廟里能用的香火都在這了,老漢我干脆給你全拿過來了,還有這個盆。怎么樣,這十貫鈔花得不冤吧。”老漢得意的說。
“你拿盆干什么?!?br>
“沒香爐啊!”
“你一座廟里你沒香爐?”趙孟啟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
那老漢撓了撓頭,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說:“也不瞞小員外,這年頭銅不是緊俏嗎,老漢我前幾年把香爐偷偷給賣了。”
“不光是香爐吧,我看那大殿里除了岳王像和桌子什么都沒了,你老漢沒少倒騰啊?!?br>
“嘿嘿嘿,這不是生活所迫嗎。”
趙孟啟倒沒什么反應(yīng),但是吃了一肚子灰的李邦寧忍不了了。
“你個又奸又滑的賊吏!你等著!我一定收拾你!”
“這位何出此言呀?!崩蠞h一臉無辜樣,李邦寧又想沖過去揍人了。
“這不能怪他?!壁w孟啟攔下了李邦寧。
“還是這位小員外有格局,你這個小年輕還差火候啊?!崩蠞h賤兮兮的挑釁李邦寧。
“你!唉!”李邦寧恨的牙癢癢,但有趙孟啟攔著也無可奈何。趙孟啟雖然只認(rèn)識了李邦寧三天,可他一貫的表現(xiàn)都是低聲下氣,和聲細(xì)語,第一次看見他發(fā)脾氣。
“嘿嘿,二位再等一會兒,老漢我往盆里裝點(diǎn)土?!?br>
“不用了。”趙孟啟說完獨(dú)自走到廟外,在廟旁的林子里掬了一捧土轉(zhuǎn)身便徑直走向了主殿,將土堆在桌案上。
隨后他和李邦寧一人持三支香,祭拜完岳王爺后起身走出了殿外。
可就在那老吏準(zhǔn)備關(guān)門時,突然一支箭從主殿一側(cè)的窗戶里飛了進(jìn)來,不偏不倚的釘在柱子上。
李邦寧瞬間反應(yīng)過來:“保護(hù)……嗚嗚……”
可沒等他把話說完,趙孟啟就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天殺的潑才!一天天的就知道發(fā)瘋,等爺爺我刮干凈了你身上的油水,非一腳把你踹西湖里不行?!?br>
相比起李邦寧過激的反應(yīng),那老漢卻冷靜的很,只是惡狠狠的咒罵了幾句,手上連關(guān)門的動作都沒停下來。
“敢問老者,這是何人啊。”趙孟啟很好奇的問道
“讓二位受驚了,這就一個瘋子,半年前說是來岳王廟祭拜,然后就在我這租了間房不走了,每天在岳王爺?shù)漠€前發(fā)瘋,一會大聲背書一會喝酒,還帶了一張弓,喝開心了抬手就射,也不管附近有沒有人。有好幾次羽箭直接落到我這院里,差點(diǎn)要了老漢我的性命。要不是我看這人出手闊綽,有時候還直接拿銅錢付賬,早把他趕走了!”
“哦,這倒是個怪人,話說咱們都來岳王廟了怎么能不去墓前看一看呢?!壁w孟啟說道。
“還是別去了吧,既然是個瘋子,手里還有弓箭,我怕萬一傷著官家?!崩畎顚巹竦馈?br>
“無妨,我倒也想看看這怪人?!?br>
“官家?看著年紀(jì)輕輕居然還是個做官的?那我剛才的行為會不會有什么不妥啊?!蹦抢蠞h聽見了李邦寧的稱呼,暗自腹誹道。
想到這里,那老漢眼珠子一轉(zhuǎn)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雙手直接抱著趙孟啟的腿哀嚎:“官家,小的冤枉??!你可要給小的做主啊官家?!?br>
趙孟啟瞪了李邦寧一眼,然后彎腰想將那老者扶起來,意識到說錯話的李邦寧低頭不語。
“老人家你這是干什么,我也沒什么辦法給你做主啊?!?br>
“官家,我老漢從一個三十多的壯年人硬生生的在這里熬成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子啊,這二十年間日子也過不成,逃也不敢逃,就連老漢我的渾家都過世五年了,連弦都續(xù)不成,就這么孤苦伶仃的一直熬著,官家,老漢我苦?。 ?br>
趙孟啟白眼都翻到天上了,合著您老是因?yàn)槔m(xù)不上弦才在這難受的,可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老人家你別這樣?!壁w孟啟試圖把老頭的手給扒開跑路,但是那老頭抱的死死的,李邦寧下場幫忙也紋絲不動,最后逼得趙孟啟拖著那老漢走了十幾步,可那老頭還是死死拽著趙孟啟的衣角。
“老人家!我承認(rèn)我在臨安府里有個一官半職,可這件事要去找錢塘縣的官,我官卑職微的也沒辦法呀?!?br>
“我不管,你們都是官家,一定有辦法把老漢我調(diào)走的?!?br>
“唉,這樣,老人家,你再堅(jiān)持兩年,兩年內(nèi)我保證這里絕對是最體面,最吃香的地方,如果不是,我趙孟啟豁出這條命也把你撈出來。”
“不信!”
“老頭你大膽!”李邦寧氣急,竟然一腳踹開了那老頭。
“打人了,官家打人了!哎呦,我這個老腰??!”那老頭當(dāng)即作勢一滾,然后在地上開始撒潑。
李邦寧瘦瘦小小的,這一腳踹在這皮糙肉厚的老頭身上,頂多也就是撓癢癢,可這老頭絕對是個老潑皮,現(xiàn)在竟然賴上了。
趙孟啟不想事情鬧大,只能掏出懷里的半吊銅錢,然后再那老頭眼前晃了晃。
那老頭一看明晃晃的銅錢,眼珠子都跟著銅錢轉(zhuǎn)悠。
“我告訴你,你再跟這胡攪蠻纏,小心老爺我拿了你!”
“不了不了,嘿嘿?!崩蠞h連忙對答,可眼睛一直看著那半吊錢。
“想要嗎?!?br>
“想!”
“那你就安生的在這待著,兩年之內(nèi),我保證趕你走你都不走。把這里掃灑干凈,我下次再來要是看見一點(diǎn)灰塵……”
“那官家就把小的我當(dāng)掃把掃地!”
趙孟啟將那半吊錢扔給了那老漢。
“你叫什么?!?br>
“小的姓劉,家里行三,官家就叫我劉老三就行。官家慢走啊,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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