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修煉到五更天,宗政總算將《乙木生長法》第一層法決熟練。

這乙木生長法第一層的法決,總共包含了三百六十五個符箓。宗政每念誦一個符箓,那枚符箓就會閃耀出一絲光芒,從外界吸收一縷靈氣進入青色種子里。

等宗政念誦到第三遍第三百六十五個符箓的時候,他魂魄里突然響起潺潺流水般的響動,整個靈魂似乎被瓊漿玉液洗滌過,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身體里,青色符箓種子中,開始有絲絲縷縷的靈氣如水一般蕩漾、流淌。

宗政心念一動,一團碧青色的微弱靈力氣流在手中轉(zhuǎn)動,涼颼颼的。

“我竟有了內(nèi)視的能力?!?/p>

“這魂魄里有水流潺潺的聲音,那符箓種子里也有靈氣流淌,難道我這么快就達到了修道人口中的第一層胎動境界?”

宗政隱隱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達到了修煉的第一層胎動境界,但又不敢相信。

畢竟他藥師坊中本來就有一本類似于《乙木生長法》的修道典籍,像老太君、紅姨等族中長輩都有修煉過,可她們達到胎動境界,少說也要修煉大半年時間,哪里是半天時間就能一蹴而就。

……

“福伯。那廢物起來沒有?今天是族學(xué)延請的日子,老太君讓我們來叫他?!?/p>

“嘿嘿,兩位小少爺。我家公子還沒起來。要不你們兩位等等?老仆我現(xiàn)在就去喚他。”

“等他?不用了!反正叫他他也不會來,再說了,他也配我們等他?要不是礙于老太君的顏面,我連多看這破爛園子一眼都嫌污了眼?!?/p>

“我聽說昨天這廢物帶了萬花樓兩個紅牌進來,肯定顛鴛倒鳳了一晚上。薛蟠大哥,你說像這樣貪花好色胸?zé)o大志的狗東西,為什么老太君還想把家業(yè)傳給他?豈有此理!”

“賈奕,別著急。老太君年事已高,我看活不了多久。等她一死,嘿,藥師坊可就沒有這廢物立足之地了?!?/p>

“噓,兩位少爺,請你們二位也可憐、可憐我福伯這把老骨頭,說話小聲點,萬一給宗政少爺聽到就麻煩大了……”

“福伯,你還是多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等老太君一死,你以為宗政在藥師坊能待多久?如果他出了事,恐怕你這老仆也要跟著一起倒霉?!?/p>

“賈奕,跟這老家伙說這么多干嘛!我們趕快去回稟老太君,就說宗政貪戀美色,不愿意來。據(jù)說這次的族學(xué)延請,可是請了那五位異人前來。聽說他們一個個有通天手段,模樣怪異,我們趕緊看看去?!?/p>

……

宗家在黎原縣根深蒂固,家大業(yè)大,族人聚居的府邸坐落于縣城東南,靠近浩浩蕩蕩的白水河,地勢開闊。府邸加上自家的藥田,占地足有兩百多畝,大四合院圍著小四合院,重重疊疊,飛檐斗拱,白墻黑瓦連綿不絕。

宗政就住在宗府南邊的“怡趣園”里。他當(dāng)初之所以選這里當(dāng)居所,原因無他,只是因為距離老太君居住的“盛景園”足夠遠,他平日做一些荒唐之事,不用害怕被老太君發(fā)現(xiàn)。

園子大門距離宗政所在廂房足有二十米遠,但園子外面兩人的對話,仿佛就是在宗政身邊耳語,他聽得一清二楚。

宗政的心神一下子從《乙木生長法》修煉里脫離出來,嘴唇翕動,雙拳捏得咯嘣作響。

他簡直肺都要被氣炸了!

外面說話的兩個人,一個叫薛蟠,一個叫賈奕,分別是宗政的兩位姑姑——宗二娘和宗三娘的兒子。

這兩人在前世,老太君尚在的時候還不敢當(dāng)面對宗政無禮,只敢在背后冷言冷語。老太君一死,藥師坊落入了宗二娘、宗三娘的手里,兩人行事就開始肆無忌憚,經(jīng)常當(dāng)面羞辱宗政,后來發(fā)展到稍不順心就對其拳打腳踢。要不是紅姨在藥師坊尚有一部分勢力,勉強能夠保護宗政,他宗政早就被薛蟠、賈奕兩人活活打死。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再世為人之后遇到薛蟠和賈奕,宗政忍不住滿腔怒火。加上他又聽到了薛蟠和賈奕兩人的無恥話語,更加是怒火中燒。

他捏緊拳頭,想要沖出去痛毆那兩個奸倭小人一頓,但走到緊閉的雕花大門前,宗政停住了腳步。

他清楚記得,在老太君臨死前,仍然是將藥師坊交給了他宗政。但是老太君看他行事太過荒唐紈绔,不忍心將偌大家業(yè)毀于他宗政手里,就讓給了相對精明的宗二娘、宗三娘暫時幫忙打理。

宗二娘、宗三娘在管理藥師坊的時候,趁機安插了大量親信進藥師坊里,等老太君死后,宗政這名義上的藥師坊坊主已經(jīng)被完全架空,最后被一步步設(shè)計趕出了宗家。

然而宗政被趕出了藥師坊之后,藥師坊并沒有在精明的宗二娘、宗三娘手中興旺昌盛,反而陷入了家族內(nèi)斗之中,內(nèi)耗無數(shù)。加上頻繁遭到附近水匪騷擾劫掠,宗二娘、宗三娘焦頭爛額之下又昏招頻出,得罪了黎原縣其他大族,最后家業(yè)迅速衰敗下去。

十幾年后,藥師坊重新落入宗政手里時已經(jīng)是個爛攤子……

“我要沉住氣!”

“十五年后十三叔會滅我宗家滿門,但我直到死都不知道十三叔是什么來歷。聽薛蟠、賈奕說,這次族學(xué)會請那五位客卿前來,那么十三叔也一定回來了。這倒是一個接近他的好機會!”

“我也要藉此改變自己在老太君等族中長輩眼里的紈绔印象。以后再找機會將宗二娘、宗三娘等人滲透進藥師坊的勢力全部趕出去,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藥師坊在外人手里衰敗掉!”

想到這里,宗政心緒慢慢平靜。

薛蟠和賈奕的腳步聲音遠去后,看園的老仆福伯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幽幽嘆了口氣,一屁股頹喪的坐在了桃樹下。

“少爺,昔日你母親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和紅葉,可你怎么這么不爭氣?老太君眼見天年將至,如果他死了,宗家二娘、三娘那是一定要將你趕走的?!?/p>

“少爺你若是爭氣一點,那賈奕和薛蟠兩個小崽子怎么可能如此輕視于你……”

老仆傷心垂淚的時候,背后響起了一個沉靜的聲音。

“福伯,你放心。宗二娘、宗三娘是趕不走我的?!?/p>

福伯一陣心驚肉跳,慌忙轉(zhuǎn)過身,就看到了宗政赫然站在他身后。

“少爺……我,福伯剛才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p>

福伯雖然擔(dān)心宗政,但同樣很害怕宗政。多年來宗家老太君對宗政的溺愛,讓這少年變得有些跋扈乖戾,他平日伺候宗政可是沒少挨打。

少年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身體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聽到福伯的話,少年臉上浮現(xiàn)奇異的紅暈。

“你沒說錯什么,福伯。我以前是畜生!”

“今后我會重新做人,福伯,你對我的好,我全記得?!弊谡那槟な帲牧伺拿媲袄掀拓E的肩膀,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子,硬生生塞進了老人懷中。

福伯怔了半天,等他醒來的時候,只能看到少年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怡趣園外。

“少爺……怎么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看起來是好事情啊?!?/p>

走出怡趣園,宗政牙齒將下唇咬出鮮血來。

他——后悔!

他從前傷害了太多呵護他的人,從走出這個園子的一刻開始,他要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