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然無語,攜手沿江走了一段,氣氛有些壓抑起來,陸詞心里著實有些受不了,于是找了個話頭:“一鳴,你不是說要和我仔細解釋嗎,那你說話啊。”
路一鳴:“解釋什么?”
陸詞繞到他前面,拿眼睛瞪著他:“你怎么會招藍胖子還會丟火球了?那藍胖子怎么又變成了那個日本鬼子了呢?還有,你怎么知道我在枯井那里呢?”
路一鳴哦了一聲,剛才心里籌算怎么對付許歌的事,一時太過投入,便將這事給忘在腦后了,摸了摸鼻子,笑道:“好,我解釋給你聽吧。”
原來,路一鳴與陸詞雖然并沒有同居,但是兩人彼此來往,各自住處早已是爛熟于心。從野巷里回過魂以后,路一鳴立即就想到了陸詞可能會干傻事。
情急之下根本來不及消化腦海里多出來的記憶篇章,更顧不得自己剛剛將劇毒除盡,沖出巷子口就招了個出租車往陸詞的住處趕去。
偏生那野巷是南湘郊外的一處早已劃定的拆遷范圍,公路固然是有,但半夜三更哪里去尋出租車?
情急之下,只得施展“千里神行”的輕功往繁華處趕。
書中暗表,千里神行是形意門所特有的一種輕功,乃是從馬形之中化出,專用于情急趕路,長途奔襲之時,一旦施展開來疾逾奔馬,如果施術(shù)的人全力以赴的話,十?dāng)?shù)里的距離,不會比汽車差多少。
只是這種手段對內(nèi)勁的消耗極大,偶爾為之不妨,用的多了容易造成心臟衰竭,不能隨意使用,除非一身武功練到了傳說中“形神俱妙,與道合真”的境界,才能施展如意且沒有后顧之憂。
此時此刻的路一鳴自然顧不得這些,不到半盞茶的光景,他就奔到了車流密集的地方,叫到了出租車以后,說清了地址,然后將已經(jīng)有些翻騰得壓不住的氣血緩緩安撫下來,這才開始回味腦海中多的這些東西。
時間來得及嗎?
其實來得及的,須知心念如電,常人一念間不知要轉(zhuǎn)過多少念頭,多出來的這些東西就在自己的記憶中,稍稍品味了一下,路一鳴就知道這絕對是一種罕見的修煉秘典,名字是邪異了些,對于此時此刻的他來說,無異于救命的稻草。
當(dāng)然了,此時浮現(xiàn)在記憶中的僅僅只是初始篇章,也足夠他消化一陣了。
初始篇中既包含了如何修習(xí)入門的內(nèi)煉之法,同時也包含了七八種供修煉之人印證修為的實用手段,不僅講解得深入淺出十分詳細,而且恰恰是當(dāng)下的路一鳴所能夠理解。
比方說如何以心念外感,施展出諸如將外物點燃的類似于西方火系魔法的“燒盡”;如何在外感之時,集中心念于一點突然引發(fā)的“爆燃沖擊”;還有持續(xù)造成灼燒傷害的“獻祭之火”等等。
只是這些法術(shù)需要特殊的法器才能順利施展,盡管也可以單憑自身力量施展出來,但消耗極大,路一鳴目前還承受不起。
聽到這里,陸詞訝道:“原來真有法術(shù)啊,可是你是習(xí)武之人,又不是吃齋念佛的和尚,束發(fā)高簪的道士,哪來的法力?”
路一鳴一邊走一邊笑著解釋道:“一開始我也有這個疑惑,但很快就打消了?!?/p>
陸詞:“難道有什么講究?”
“其實沒什么講究?!甭芬圾Q道:“法力只是一個十分籠統(tǒng)的稱謂,實際上,法力包含了定力、攝力、念力等等,當(dāng)然也包含了我這種修煉內(nèi)家武功的人的內(nèi)勁,只是運用的方法不一樣罷了,總而言之,專心一志,神而明之,能為人所不能為,就可稱為法力了?!?/p>
“能為人所不能為?”陸詞笑道:“那些馬戲團頂碗頂缸的人,也算是有法力的人咯?”
這話本有調(diào)侃的意思,卻不想路一鳴點頭道:“你說得沒錯,頂碗頂缸,哪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內(nèi)里包含的東西實在太多,需要經(jīng)過天長日久的練習(xí)方才能做到。不過咱們外人看到的,只是他們施法的結(jié)果,真正的法力是看不見的?!?/p>
陸詞大惑不解:“看不見,怎么看不見?”
“人家頂碗頂缸的時候,你看得到他們是如何保持那種近乎恐怖的平衡的嗎?”路一鳴笑道:“隨便放個缸在你腦袋上,誰會不害怕,但那些人不但要能克服這種恐懼心,還要長久頂在頭上,那一瞬間的心念要多專注,外人是看不到的,而這才算是真正的‘法力’?!?/p>
陸詞恍然:“原來是這個意思,可這些人也不會招藍胖子丟火球啊?!?/p>
路一鳴道:“各有所求而已。他們常年浸淫其中,修煉出來的法力都用于控制身體平衡,以求安身立命,若是有人能幫助他們點破關(guān)障并傳授相應(yīng)的修煉的門道,他們往往也能精進超然,遠超儕輩。”
陸詞:“這些也都是那部什么經(jīng)上說的嗎?”
“那倒不是?!甭芬圾Q搖了搖頭:“有關(guān)法力的東西是那部經(jīng)書里說的,其他的就是我自己想明白的了?!?/p>
陸詞抿嘴笑道:“那你教我不教?”
“你要是想學(xué),我可是求之不得的?!甭芬圾Q道:“怎么突然轉(zhuǎn)了性子,和你在一起這兩年,我無數(shù)次想教你功夫來著,你可是連聽都不想聽的。”
“書到用時方恨少,功夫也是一樣的?!标懺~有些惆悵:“這一路走來,我想過了很多,但說到底都是因為我太弱了的緣故。若是我也有你那一身武功的話,許歌拿我妹妹來要挾,我第一念恐怕絕不是束手無策,而是直接殺上門去了?!?/p>
“追根究底的話,其實整件事真的怪你不得。”路一鳴嘆了口氣:“若不是我滿腦子行俠仗義的妄想,也不會多管閑事,暗地里去搜羅許歌的罪證了?!?/p>
“你這么說的話,那我們就算真的扯平了?!标懺~心里原本還有些微的格禁,聽他這么一說,心意徹底平和了:“那就說定了,你得教我你學(xué)會的那些法術(shù)啊。你還沒有說那藍胖子是怎么招出來的呢?”
“那是我當(dāng)時唯二可以施展的手段?!甭芬圾Q道:“我在那片荒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過嗎,那看上去怪里吧唧的藍胖子,其實還是橫山樹一本人,我只是以特殊的秘法將其心魔喚醒罷了。至于怎么冒出來的是個藍胖子,我自己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后腦勺,知道的說是一種法術(shù),不知道的還以為魔獸世界的術(shù)士穿越了呢。”
原來,那其實是路一鳴所得的“滅世魔經(jīng)”之中的一種特殊的秘術(shù),名字就叫做“心魔吞噬”。
根本道理說的是萬事萬物都有善惡兩面,無論是什么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心魔。簡而言之,惡貫滿盈的人心魔就是自己作為人的善念,平日里只是為惡成性,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而已;反之也一樣。
心魔吞噬借力打力,以自身心念反切對手靈臺,將其心魔釋放,可以使對手陷入一種十分嚴重的自我沖突之中,心魔越重,反噬之威就越是厲害。
不過魔經(jīng)之中也特別注明,此法并非無敵,對于大成以上的人是沒有效果的,若想有效果,就得設(shè)法種下心魔才行。至于到底為什么沒有效果,經(jīng)中卻沒細講,只是說言之過早。
橫山樹一的心魔被喚醒,善念既被釋放,與惡念孕成的惡尸自然是水火不容,即使沒有路一鳴以心念催迫,也一定會將之降服壓制。
與此同時,無論是善念還是惡念,其實都是橫山樹一自己,惡念的一面有多兇悍,善念的一方也就會有多強大,彼此相互吞噬,不死不休。至于橫山樹一無論如何騰挪閃轉(zhuǎn)都閃不開,其實說到底,原因很簡單,無論善念惡念都是自己,誰有能躲得開日日相處的自己呢?
聽了路一鳴的解釋,陸詞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當(dāng)年,鬼子欠下無邊血債,受不受良心譴責(zé),我看也就他們自己知道罷了。”
“那些人滿腦子皇國至上的妄想,殺人放火早已習(xí)慣成自然了,哪里還曉得什么良心不良心?”路一鳴嗤之以鼻:“時至今日,小島子的某些人,不也還做著這種春秋大夢嗎?那是一個國家的心魔,單靠說教是不管用的。還是老祖宗說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p>
陸詞:“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有個好妹妹啊。”路一鳴笑道:“我一沖進你家的院子,小雪早已坐在門口,急得臉色都變了,說你可能去找土地爺講條件去了,讓我趕緊去救你。我就巴巴地趕來了,天幸還來得及。”
陸詞聞言臉上涌起一縷溫暖之色:“我倒忘了,我和你就是在那里認識的?!?/p>
“所以我說你當(dāng)年還嚇得不夠呢?!甭芬圾Q道:“當(dāng)年情狀,我想想都感到后怕,你那時迷迷瞪瞪地在荒郊野地里脫衣服,跟夢游似的,我當(dāng)時雖然不知道井底藏著個死不閉眼的老鬼子,但也覺得枯井里定有蹊蹺。所以事后我還專門去了一趟,好險也差點中招?!?/p>
陸詞大吃一驚:“你還專門去看過,不要命了嗎?”
“要不我也不能確認里頭真有妖怪啊?!甭芬圾Q聳了聳肩:“可惜那時讓我和人打架沒問題,和妖魔鬼掛打架卻非力所能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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