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道士先來到家,身負(fù)一柄闊木巨劍,手抱一條銀絲拂塵,進(jìn)門見氣氛悲涼壓抑,兩個婦人神色黯淡,心知不妙,掐指便算,哎呀一聲大叫。
“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于芳早上剛哭過一場,眼下道士問,再次悲涼,又去哭了。
老太強忍悲傷,對道長道:“那個挨千刀昨晚來了,黑狗血和糯米都擋不住,也不知他使的什么法,我兩個都動彈不了,我女兒讓那東西害了。”
道長一聽臉變色,手指連番掐算,又跑去房里仔細(xì)查看,末了對老太說:“事情不對,妖物強大超出我的預(yù)料,昨晚來的不是一個鬼?!?/p>
老太太就奇,“還有第二個?”
道長指著地上糯米說:“你看,地上連半點腳印都沒,這是飛著走,顯然不是那個妖物的本事,肯定還有第二個。”
老太一聽,雙手猛拍大腿,哭道:“我是遭的什么孽,一個不夠,還來兩個,那個又是什么鬼?”
道長問于芳,“妖物是不是留了東西在里面?”
于芳含淚點頭。
道長便要于芳掀開衣服,他要檢查肚子。
那肚皮白白凈凈,和平時無二。
道長用白布沾醋,往肚皮上一抹,頓時出現(xiàn)一個拳頭大的黑青娃娃臉,這一出給于芳嚇出尖叫,母親也嚇壞了,哆哆嗦嗦問,“這是咋了,這是咋了,道長你別嚇我,這是啥呀嘛?”
道長忙說,別慌別慌,事情還有救。
醋揮發(fā)完,鬼娃也不見蹤影。道長對兩個婦人說:“昨晚又來了個小的,怨氣極大,敢問,你女婿或者兒子之前是不是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丈母娘不懂道長意思,于芳卻臉色一沉,輕聲道:“王軍之前強暴女學(xué)生,被勞教過?!?/p>
道長掐指計算,“哎呀,千算萬算,漏算了這個,他強暴的那個女學(xué)生有了身孕,不能要,做掉了,化成怨靈,這是來報仇的?!?/p>
瞬間,兩個婦人把怒火對準(zhǔn)王軍,好一通罵,于芳更是哭的差點氣都喘不過來。
等兩個婦人發(fā)泄好了,道長說,“這下難辦了,大的好對付,小的不好處理,因為他已經(jīng)進(jìn)到你肚子,和武曲星合為一體。”
于芳聞言大驚,急忙道:“不行啊神仙,你得想個辦法,把他從我肚子里弄出來?!?/p>
老太太還抱著希望,問:“那個小的對我外孫有什么影響?”
“這還用說?!钡篱L苦惱道:“現(xiàn)在肚子里那個已經(jīng)不是你外孫了,是鬼胎。”
于芳聞言,一口氣上不來,暈死過去,道長掐她人中才給救活。
救活后問道長可有辦法。
道長思前想后,靈光一閃,“倒是有個辦法,只是比較麻煩,可能需要大量金錢?!?/p>
于芳忙問什么辦法,又補充,“我家里目前有一千多元,若是不夠,我們還能去借?!?/p>
道長要的就是這效果,此時此刻,他才真正露出獠牙。
道長說:“一千少了,最少要三千?!?/p>
又道:“這些錢不是給我,而是給別人的買命錢?!?/p>
這年代三千元,是一個普通工人十年收入,能在農(nóng)村起一座紅磚二層小樓房。
“要治鬼胎,方法簡單,找一個至剛至陽的童男,摟著他睡幾個晚上,怨靈被童男陽氣所吸引,自然會轉(zhuǎn)移,這樣就能保住武曲星?!?/p>
“至剛至陽的童男?”
母女同時發(fā)問,“去哪里找呢?”
道長說不用找,等你女婿兒子回來,讓他們在路口立一根竹竿,竹竿要六米高,竿頂綁一個紅布彩頭,讓七歲以下的小孩去爬,那個孩子能爬上去拿到彩頭,那個就是至剛至陽的童男。
“找到他后,聯(lián)系人家父母,讓孩子跟你睡幾個晚上,記住,要摟緊些,肚皮貼肚皮,鬼嬰才能被引走。”
老太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于芳卻疑惑,“鬼嬰被引走,那個童男會怎么樣?”
“鬼嬰對武曲星威脅大,是因為武曲星尚未成形,但他到了七歲童男身上,就完全被壓制了,少則一月,多則半年,就會煙消云散。當(dāng)然,對人家孩子肯定有些傷害,會減少孩子壽命,所以我才讓你多準(zhǔn)備錢?!?/p>
道長說:“這個事情要跟人家父母商量,千萬不能隱瞞,心不誠則不靈,你女婿造的孽,必須要付出代價。我個人以為,三千塊的價格就挺合適,他父母若不同意,我來出面說和。”
老太太適時開口:“三千塊是不是有些貴?”
道長苦笑,“大妹子,你也不想想,你那個外孫是個什么人物,堂堂武曲星。若是個普通孩子,我都建議你不要了,那可是勇冠三軍封狼居胥的人物,將來你全家族都要跟著他榮華富貴,怎么能這點錢都舍不得出?!?/p>
見老太還是猶豫,道長又說:“也罷,辦法已經(jīng)跟你們講了,怎么選擇看你們,這孩子要保,就是三千元的事,不保,就去醫(yī)院流掉,但要注意,武曲星下凡,你們流掉,此后三代都會遭天譴。”
話沒說完,于芳就連聲說要,砸鍋賣鐵都要要。
講完于芳又哭,自己被鬼壓,這事要怎么跟丈夫說?
傳出去還怎么做人?
道長明白她的想法,建議道:“不要講鬼侵害你的事,就說是鬼嬰飄進(jìn)你肚子里?!?/p>
于芳這才安心,抹淚說好。
到下午,王軍和孩兒舅回來,聽說因為自己作孽導(dǎo)致鬼嬰附了孩兒體,王軍氣的拿頭撞墻,罵道:“我牢都坐了,為什么還要害我孩子?真氣不過,沖我來嘛,折騰我孩子算什么?”
道長說:“你毀人家姑娘一輩子,三年牢怎能補償?shù)昧??凡事萬物都講個公理,有些道理,民間法規(guī)沒寫,但老天看在眼里,不是不報,時候未到?!?/p>
王軍聞言怔住。
道長又說:“反過來想也好,這次劫難等于還舊債,日后道路自會平坦,破財消災(zāi),反而是一件好事?!?/p>
王軍若有所思,而后頓悟。
“你說得對,道長,我以前干了太多壞事,老天爺才會懲罰我,從此以后,我一定兢兢業(yè)業(yè),本本分分,再也不干那種生兒子沒屁眼的事?!?/p>
隨后,王軍回家找自己父母,又找親戚朋友,湊到三千元,問道長下步如何安排。
有了錢,剩下的事就好辦了,道長先讓王軍去找木匠,把從鳳坪山搬回來的桃樹開成兩條木杠,讓王軍和孩兒舅拿了。
然后,道長從腰里抽出一條黑布袋,說是乾坤袋,把昨晚鬼遺留下的白骨裝進(jìn)袋子里,說等會做法,要以鬼骨為媒,把鬼隔空攝進(jìn)袋子里,一旦袋子里有動靜,讓二人用桃木杠猛打,直到袋子里不動彈為止。
王軍看的真切,道長操持袋子原地轉(zhuǎn)圈,原本袋子空空如也,可隨著道長的咒語,袋子一抖,竟然自己蹦跶起來,仿佛里面有條魚,又仿佛是個螞蚱。
道長見狀將袋子口快速一扎,扔去地上,不由分說一聲令下,打!
兩兄弟操起桃木杠就打,越打袋子里的東西蹦的越歡,道長眼見不行,咬一口中指,用中指血在符上一陣畫,畫完上去把袋子提起,往袋子口一貼,繼續(xù)念咒,而后猛抽袋子口,袋子越變越小,最后竟然只有拳頭大小,道長繼續(xù)往袋子上貼符,直至將整個袋子包裹,才松口氣說:“好了,那玩意已經(jīng)徹底滅亡,再也沒法害人?!?/p>
王軍也松口氣,但心里還是沉甸甸,大的解決了,小的還在媳婦肚子里。
翌日,道長讓王軍和孩兒舅在路口立一根竹竿,竿頭上綁好一個紅包彩頭,看誰家孩子敢來爬。
道長還給了王軍和孩兒舅一張紙條,說等有孩子來取彩頭再打開。
話說兩頭,自從黃老邪說要用法術(shù)替我報仇,我每天都在期待,但并不見他做什么,還是和之前一樣督促我練功,吃飯,睡覺。倒是玄青師伯,每天早出晚歸,甚至有幾天晚上沒回來,不知在忙些什么。
一連幾天,我都快不恨王軍了,黃老邪忽然對我道:“狗寶,師父的咒術(shù)靈驗了,打你那個人倒了大霉?!?/p>
我聞言大喜,“師父你什么時候施的咒術(shù)?我怎么不知道?”
黃老邪說:“咒術(shù)是害人的法術(shù),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我用咒語削了他的福,導(dǎo)致他媳婦懷了鬼胎,這懲處有點大,現(xiàn)在需要你救他?!?/p>
這么說我不高興,“他打我,還要我救他,我不救。”
“一碼歸一碼,他只是打你耳光,你卻要人家的命,這不公平?!?/p>
黃老邪一番講解,我懂了,第一是不能讓人知道咒術(shù)是我們施的。第二是先去路口取那個紅包彩頭。第三是要全力配合救他媳婦肚子里那個孩子。
最重要的,是這些事不能說漏嘴,我們要又當(dāng)壞人又當(dāng)好人。
我才七歲,沒有清晰的善惡分辨能力,只覺得這事好玩,便欣然同意。
黃老邪帶著我,假裝是去買東西,路過那個路口,看到旁邊立著桿子,周圍不少人,都是些看熱鬧的,打我的王軍并不在,媳婦懷鬼胎這種事不光彩,他不好意思露頭。
王軍的大舅哥在下面,他也不會對人說是找什么童子,就說是為了玩,看看有沒有人能爬上那個桿。
這不巧了么。
我正好是個爬桿高手,黃老邪拐我,正是因為他看見我在樹上抓鳥,從一根樹枝跳向另一根樹枝,輾轉(zhuǎn)騰挪敏若猿猴。
神棍做事,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能下手,肯定是要圖些東西。
黃老邪拐我,就是看中我天生運動神經(jīng)發(fā)達(dá),身體協(xié)調(diào)性好,還膽大心細(xì),他有個長期的裝鬼計劃,正需要我這樣一個活潑好動的兒童。
看著那根桿,黃老邪還向旁邊人打聽,立這根桿子做什么。
王軍的大舅哥給解釋,說上面紅包里有一百元,誰拿到就是誰的,不過不能是大人,得是七歲以下的小孩。
黃老邪說我家孩子正好七歲,你看行不行。
大舅哥便問:“你家孩子幾年幾月生?”
黃老邪便報了我的生日,大舅哥拿出道長給的紙條看,上面有三個孩子的生日,第二個就是我。
很簡單的騙術(shù),卻讓大舅哥激動不已,趕緊扶著竹竿讓我爬。
我先扎緊褲腰帶,再往手心唾兩口唾沫,再抓一把土,搓干凈,而后開始爬,爬到一半多,感覺不對頭,朝下面喊:“師父,上面太細(xì),不能爬了,再爬桿會斷?!?/p>
這便是我的天賦,那個桿稍不用試我都知道它承載不了。
黃老邪聞言沉默,下面一個白胡子老道卻開口,“娃兒,不用你爬到頂端,只要你能取到那個紅包就行?!?/p>
這是這個局里最陰險的地方,如果有其他孩子來爬,道士不會這么提醒,任由那個孩子上去,桿斷摔落。
這么說那就好辦了,我溜下去,撿了一根一米多的樹叉子,重新爬上去,用樹杈把紅包叉下來,整個過程輕而易舉。
拿到紅包,里面果然有十張十塊,我很高興,黃老邪摟著我腦袋夸獎:“干的漂亮,明天給你買好吃的?!?/p>
這時大舅哥邀請我們?nèi)ニ易?,說有事相商,黃老邪還裝著不想去,在老道勸說下,半推半就去了。
到了大舅哥家,王軍一家都在,甫一相見,王軍還有些驚訝,黃老邪拉著我就走,道長好不容易才給攔住,問怎么回事。
黃老邪便說了那日情形,孩子好心撿錢,王軍不問青紅皂白就打孩子,跟這種人有什么好說。
“還有這種事?”老道驚訝地看王軍。
老太太則氣的拍胸口,哭嚎:“我這遭的什么孽?早知道不該圖錢,找個普通女婿安安穩(wěn)穩(wěn)也好哇?!?/p>
大舅哥也恨鐵不成鋼地看王軍。
于芳紅著眼,一言不發(fā),過來就跪,朝黃老邪磕頭,“叔,我替我男人給你賠罪了,你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家孩子。”
說一句磕一個。
王軍見狀也跪下,腦袋往地上磕的邦邦響,磕一個說一句我錯了。
如此情形,給我嚇住,直往黃老邪身后躲。
一直磕了七八個,黃老邪才上去扶住,“好了好了,用不著這樣,我原諒你了,有事說事?!?/p>
如此,王軍兩口子起身,由道長開口,講了鬼嬰入體這回事。
豈料,黃老邪聽完一拍桌子,怒道:“荒謬!”
還用手指道長,“你怕不是個騙子?!”
這一手給我看愣住,咱爬桿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跟人睡覺來的嗎?
怎么指責(zé)人家是個騙子?
小說《我當(dāng)神棍這些年》免費試讀試讀章節(jié)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