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桓之


去年不是說先前幾個太醫(yī)研究了十幾年的方子,終于把那病給壓下去了嗎,老爺都說了三五年這病是不會再發(fā)了。

這才一年不到又發(fā)病了?當(dāng)然這話哪個奴才也不敢說。

只求老天保佑,讓那小祖宗快點好過來吧!求別再折騰他們了。

蘇玠自然也聽說了,府里的那小祖宗病了,害她一夜未睡好。

一大清早那小丫鬟還在她耳邊大叫:"王侍衛(wèi)說少君昨天發(fā)了大火,讓你滾出書房,莫不是你讓少君病發(fā)了的!"

小丫鬟清早問罪,蘇玠笑了笑,望著小丫鬟可愛的圓臉,笑道:"哎,我何德何能讓那小祖宗發(fā)病?"

蘇玠這人有個特點,就是對女人她有無限的耐心,無論對方對她有禮還是無禮。

蘇玠抿了口熱茶水,心道小丫鬟可真瞧得起她,還有那王侍衛(wèi)原來也有八婆的潛質(zhì),喜歡傳這種話。

她眼一瞇,陡然想起三日前她跟著他的馬來府邸的時候,那少君在馬背上病歪歪的身影……還有緩慢的騎行速度。

莫不是那一日他就有些不舒服了?

這么說他那日救她時身上有傷,本該是借機離開軍營的。

這位少君的病,一直拖了一個月才好,這期間本來是不宜出行的,但因為一些原因,他們要從漢都遷至建康城。

蘇玠能猜到,宋王應(yīng)該是要在建康城登基。

遷至建康只花了半月,而路上這半月因為隨著大軍,加上蘇玠和八九個丫鬟呆在一處馬車?yán)铮瑢嵲跊]法逃走,索性認(rèn)命跟著去了建康。

新的府邸比原來的更大了許多,有很多別致的地方,而奴才住的地方依舊叫登雪亭。

到建康之后半個月,丫鬟們見蘇玠沒得到"召見",登雪亭的奴才們已經(jīng)開始將蘇玠視作"奴才"了。

離了男人的寵愛的女人,什么也不是,只能做奴。

對這樣的轉(zhuǎn)變,經(jīng)歷大風(fēng)大浪的蘇玠早已處變不驚了。

小丫鬟不再伺候她,轉(zhuǎn)而將一些活計分派給蘇玠,讓蘇玠幫著做事。

快過年了,這天啊落雪幾日,又晴幾日,反反復(fù)復(fù)。

聽說宋王要登基了,屠盡北漢皇室宗親,這個藩王已無憂慮,他要登上那至高的位置,做皇帝了。

這日天晴,小丫鬟二丫拉著蘇玠在院子里做事,蘇玠從來不知道,這種豆秸能曬干了能做吃的,她一直覺得這是野草。

二丫說:"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總歸少君不要你了,你跟我學(xué)一點,以后離了少君還能討生活的。"

二丫的聲音很大,聽說她是從宋地來的,就是皇帝老家的人,算是"新朝功臣家的奴才"所以說話也格外的有底氣。

蘇玠眉目一動,她說過她對女人一向有耐心,就算是這個時候她想到的也是二丫的好。

……這個世界沒有人會關(guān)心一個女人離了男人后該如何活命。

而二丫在關(guān)心她以后的生計。

蘇玠微微一笑,眉目寵溺,心中卻無半分波動,她摟著二丫的腰道:"好二丫。"

二丫看到她的笑,突然圓臉漲紅無比,這,這女人怎么這么撩人的,像個男人一樣的……啊,她還是個小丫頭呢,怎么會想到男人撩女人的事上去。

因為天晴,出來的奴才們很多。有的是為了曬太陽,有的是做手頭的活計。

有婢女也有太監(jiān),人一多就難免嘴碎,七扯八扯起來。

少君姓柳,名桓之。

一個多月后,蘇玠才從別人的閑談中慢慢得出他的名字。

名字很美,人也無與倫比的絕美,能吸引很多的女子,除她以外。

柳桓之這名字她不大覺得熟悉,但沄北君這三字,她總覺得在哪里聽過。

沄北君柳桓之。

被稱少君,是因為皇帝賜他沄北君那年,柳桓之十四歲。

大意為:年少之君,少年之君。

沄北君有個傾國傾城的小青梅,奴才們七嘴八舌的贊嘆那個女子的美貌,那是大宋第一的美人,昨日剛來過府上,也是昨日在房里呆了一個月的少君終于下床了。

都說少君的青梅有奇效,她一來少君的病就好,今早還活蹦亂跳的進宮去了。

蘇玠聽到這些人講起少君的小青梅后才知道,他那樣的人身邊也是容得下女人的。

她恍然間明白了什么。

柳桓之的青梅名喚付鷂,是個女將,很符合柳桓之的脾性與作風(fēng),但凡知道的人都將他們視作一對,宋地的世家們皆說這兩個人做夫妻就是一紙賜婚的事了。

付鷂容貌傾國,卻也膽大有勇謀,正月初一新帝登基,之后沒幾日她便奏請皇帝開林狩獵。

皇帝素來對這付鷂素來寵愛有加,加之她難得上奏,自然一口答應(yīng)。

金口玉言,擇正月初十于麓山舉行冬狩。

史稱啟元冬狩。

啟元是宋高祖的年號,也揭開了有宋統(tǒng)治中原的序幕。

事實上這次冬狩的歷史意義只在于皇帝想給沒被屠掉的北漢戰(zhàn)俘一個活命機會。

誰跑的過大宋將士們的箭,誰就能活命。

將戰(zhàn)俘視作獵物,可若不是能力驚人,誰又能跑得過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士們的箭支。

很不幸的,冬狩前一日,叫蘇玠滾的那個少年,想起了她。

事實上柳桓之之所以能想起蘇玠,還得虧他那青梅付鷂。

這段時間上京里隱約有傳言,沄北君收了一北漢女俘入府,本來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但是因為事情發(fā)生在沄北君身上而變得不同,沄北君是什么人?他是一個不近女色的人,他是法家鐵面,與兵家殺伐的代表,他選的女人,難免讓人有了好奇心,更重要的是這么久過去了,這女俘沒死還好好活在他府上,這就讓人更好奇了。

聽到這種消息,一直沉靜的付鷂有些小吃驚,她和柳桓之一起長大,自覺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柳桓之,柳桓之也回以她相等的信任,可如今柳桓之收了一個女俘竟然沒有絲毫透露給她,她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

所以冬狩前一天,付鷂來了柳府。

她隨口問起柳桓之收進府的那個北漢女子,卻見柳桓之皺眉沉思片刻。

說實話,柳桓之早就忘了蘇玠。

從病發(fā)至今足足拖了一個月,誰還有時間去記那個女人。

只是付鷂一提,他很快就想起蘇玠來。

那一雙桃花眼,瀲滟如水,清澈如水。

他倒是記住了她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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