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天》免費試讀 免費試讀

馬二牛聽喝,把馬識途給叫了過來,然后馬美華手一揮,他就出了馬氏房間,只留下他們母子兩個人。

其實,馬識途這段時間一直是病著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連同床共枕的鳳瑞都不清楚。

鳳瑞看他蔫蔫的樣子 ,問他怎么了,他回答沒事,該忙忙你的吧。

莊戶人就這樣,身上不舒服了就硬挺,實在挺不過去,才找去村里診所買幾片藥吃吃。

他才不會矯情的身上一不得勁就去看醫(yī)生。感覺渾身沒力氣,就不出工躺家里歇歇就完事了。

馬識途強撐著身體站在馬美華面前。

馬美華看見他這個要死不活的熊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活的什么勁,死了算了,就因為我給大丫說了一門親事,你就跟我慪氣?至于嗎,我會坑你不成?有這個氣性你咋不闖出來一條陽光大道,總好過在馬家莊當(dāng)一輩子的農(nóng)民強?,F(xiàn)在好了,大丫偷跑了回來,活該一窩子受苦受窮的命!”

少頃,她又強硬的命令道:“給我上山去,老娘嘴饞了,想吃野味?!?/p>

馬識途本來就不舒服,又因為大丫的事氣悶不過,想出口懟她幾句,可是想想又忍了,他除了會忍,什么事都忍著。

他扭頭去了后山。

月黑風(fēng)高的山上,別說野味,就是吃飽的野獸也不會瞎跑一氣。

原身鳳瑞正一心安撫歸來的大丫,一夜不見男人回家,也不怎么在意。

天剛蒙蒙亮,就見馬識途拖著血呼淋拉的身體出現(xiàn)在家門口。

馬識途現(xiàn)在出氣沒有回氣多,簡單說了事情經(jīng)過,就一頭倒在門口的大石磨邊上。

“老馬家死人啦!”

她使出平生的力氣,大聲吆喝一聲,就往石磨上撞去。

她是抱定不活了,要和自家男人共赴黃泉的決心一頭撞上石磨的。

這樣憋屈受辱的日子實在是沒有什么留戀,早死早托生,再托生也不會遇上這樣一家人,婆婆冷硬無情,眼睛和鼻孔長到天上去,雖然有公公,卻從來不跟他一個鍋里吃飯,更不用說同床共枕,簡直是奇葩少有的一對夫妻。

馬識途是馬美華自己肚里爬出來的親生子,自從她嫁過來,就沒有見過她給過他一個笑臉,從來都是頤指氣使,吆五喝六,好像他是個會說話的牲口,只有聽喝的份,哪里有一點做母親的慈愛和溫存。

小時候,馬識途吃的是馬美華母子三人剩下的殘羹剩飯,穿的是一對雙胞胎打下來的舊衣服,不管合不合適,都要一股腦的接受,不然,只有挨凍的份。

長大了,馬識途會干活,能出力了,就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使喚,恨不得她夜里使用的尿罐子都要給拎出去,沖洗干凈了再放在原地,連位置都不能錯。

大丫過了十五歲生日的第二天,在省城上班的馬玉龍就回家來了,這是娘倆事先安排好的,馬玉龍利用這個機會巴結(jié)上諸葛明副廳長。

美其名曰給大孫女找了個好人家,是省城某首長的公子,這次去相看相看,如果中意就等兩年再結(jié)婚。只要大丫喜歡那人,就馬上給安排工作,吃上商品糧,一輩子就是實實在在的城里人。

這樣好的事情,如果不是馬玉龍念著兄弟情分,哪里會輪到大丫這樣的村姑身上。馬美華就跟馬識途說了一嘴,連讓鳳瑞知道都沒有,就把大丫連哄帶騙給弄上了一輛吉普車。

馬識途和鳳瑞此時正在和生產(chǎn)隊的社員一塊參加集體勞動。他這才告訴了鳳瑞 跟大哥去了省城,說是給她找了份工作,先去讓人家看看。

怪不得馬玉龍不年不節(jié)的回來,說是看看家里。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只有她這個當(dāng)娘的不知道內(nèi)情。她不敢跟婆婆鬧,卻不怕當(dāng)家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小聲控訴馬家人的喜怒無常,不是看不起小兒子一家,不喜歡他們一家的幾個賠錢貨嗎,怎么又菩薩心腸的念起他們家閨女的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以死相逼,才從馬識途嘴里問出了實情,原來是給大丫說了一門親事。

說親之事不是得先讓當(dāng)娘的知曉,怎么反倒害怕鳳瑞知情呢?而且還是省城里大干部家的大公子,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用腳指頭想都不可能砸到他們家身上。

且不說他們兩家的身份有天壤之別,堂堂大干部家的貴公子,城里什么好姑娘找不到,大丫又不是生的花容月貌,天仙似的人才,哪里輪到她一個將將才十五歲的小姑娘給他們家當(dāng)兒媳婦。這種種不正常的操作都把馬識途問的張口結(jié)舌。

威逼之下,馬識途才嚅囁著道出實情,說那家的孩子身體有點毛病,但不影響正常吃喝,哪哪都挺好的,再說……

鳳瑞一聽,立刻打斷他的話,沒有再說,我們家大丫高攀不起人家,你現(xiàn)在就攆上去,把孩子給我追回來,我的閨女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攀扯這樣的高門大戶。

馬識途縮著腦袋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小聲申訴,說大哥是開著車回來的,這會怕是早就沒影蹤了,哪里追的上。

鳳瑞那個氣喲,說你一腳躲不出來個屁的人,這么大的事情咋就一個人做主了,你咋不跟我說呀!

后來一想,不是她男人不跟她說,是有人不讓他說。這個人就是她那一貫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婆婆。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在這個家里,跟馬識途是一路貨色,只是個傭人,不,傭人也比他們倆有尊嚴(yán),他們就是會說話,會伺候她,聽使喚的牲口而已。

這樣的窩囊氣,鳳瑞不是沒有受過,可以說她是時時刻刻都在承受。

沒辦法,誰讓她當(dāng)年走投無路,眼看就要餓死他鄉(xiāng)的一個弱女子,只有嫁人一條路走,而且,要嫁之人她當(dāng)場也見了,還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缺胳膊少腿,還長的精精神神。她心中暗喜,只道是老天爺大發(fā)慈悲,不但沒讓她餓死,反而還賜給他一個模樣周正,老實精壯的一條漢子。跟了這樣一個人,以后的日子只要好好經(jīng)營,還怕沒有活路不成。

男人雖好,卻遇到一個百年不遇的刁鉆婆婆,后來她才知道馬家莊馬氏的身份背景。好在她一嫁過來,馬氏就跟他們分了家,揚言各過各的,享福受罪各自看造化。

鳳瑞雖然心里有想法,但這樣也不失是個好的結(jié)局。

秉持著勤儉持家,寬厚待人,努力和家人搞好關(guān)系的治家理念,只有十六歲的鳳瑞對馬氏的各種刁難,各種指派吆喝都抱著忍一忍就過去了,再怎么說她也是自己的婆婆,她一個外鄉(xiāng)人,落難流落到此,舉目無親,念起她收留了自己,不跟她一個長輩一般見識,大不了多受點累,吃點苦而已。

可是,后來她才知道,馬氏嘴里的分家原來是這么個分法:婆婆一天三頓飯她做,卻不能享用,公公的飯要在她家里吃,糧食是不能分給她的。

還有馬氏屋里所有的雜活,什么洗衣打雜打掃衛(wèi)生,就是倒尿罐子這活,也從馬識途手里傳承給了她。一天不拉的天天拎著多年不換,尿騷氣沖天的尿罐子,她懷著大丫時孕吐的厲害,真想把那個馬氏寶貝的夜壺給扔到九霄云外去。

后來聽了公公的話,她才后知后覺暗自幸慶,好在沒有一氣之下給扔了,那是馬玉龍爹留給她的信物。

三十多年前,還在熱戀時期的魏承乾送給馬美華一個精致時尚的彩陶罐,雖然這只是眾多信物中的一個不起眼的物件,馬美華卻對它愛不釋手。

如果不是后來某個特定時期的激進(jìn),有人看中了這個陶罐,必須要拿去擁為己有,她靈機一動說那是自己的夜壺,不值錢,而且還有股子難聞的氣息,這才保住了這個東西。自此以后,這個彩陶罐就成了馬美華的夜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它。

這也是魏承乾留給她眾多信物中,最后一件留在她身邊的東西。

當(dāng)鳳瑞拽住馬識途急慌忙趕出去時,吉普車已經(jīng)載著大丫泡的連塵土都不見了影兒。

第一次坐在四個轱轆的車子里,大丫的心情是美好激動的。迄今為止,她只做過四個轱轆的拖拉機,這樣豪華舒服的小轎車,她還是頭一次見過。

其實,吉普車并非是轎車,但在大丫有限的認(rèn)知里,吉普車和轎車都是一樣高不可攀的存在。

大伯馬玉龍難得沖她笑笑,和藹的回頭搭理她,“大丫,這次跟大伯進(jìn)城,是給你找了個工作,喜歡嗎?”

大丫沖大伯一笑,感激的道:“喜歡,謝謝大伯記得大丫,大丫會好好做的?!?/p>

雖然不知道大伯給她找的是什么工作,但還是要先謝謝他,難得大伯想著她,還專程開車跑回來一趟接她進(jìn)城。

對于大丫來說,別說是進(jìn)省城,就是縣城她也沒有來過。省城應(yīng)該比縣城大多了吧。

直到走進(jìn)一個大院子,大丫還一直憧憬著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工作等待著她。只有初中一年級水平的大丫,心里猶豫著能不能勝任這個工作,萬一干砸了可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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