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按例是春雪睡在外間的小榻上。
待春雨與蘭雪退出房間后，等了半晌之后，春雪左顧右看貓著小腰，像只小老鼠般抱著自己的小枕頭，穿著小紅肚兜賊溜溜地進(jìn)了里間。
“咕咕咕，咕咕咕?！?/p>
“咕咕，咕咕?！?/p>
對完暗號后，九姑娘從重重疊疊的垂紗中探出了小腦袋，“快來，快來！”
于是，明明屋中除了兩個(gè)小姑娘外沒有旁人，卻偏偏讓她們搞成了地下接頭一樣鬼鬼祟祟的。
春雪靠近了那張掛著各種垂紗的檀香木架子床，她捏著嗓子，掐著聲音尖尖地問道，“桂花糕啊桂花糕，九姑娘睡了罷？”
九姑娘也像她一般掐著小細(xì)嗓，尖尖地回道，“小圓臉啊小圓臉，九姑娘睡了罷！”
這是她們之間的暗語，只有她們才懂得的小秘密。
于是，九姑娘像是驗(yàn)明了對方的身份一樣拉開垂紗，而春雪則像是證明了身份一樣，飛快地鉆了進(jìn)去。
兩個(gè)小女娃娃笑嘻嘻地嬉鬧著，又突然像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般同時(shí)默契地“噓”聲。
她們的小肉手互相捂著對方的小嘴巴，小細(xì)眼瞪著小杏眼，小耳朵仔細(xì)地聽著外面的聲響。
待確定安全后，她們同時(shí)移開了自己的小肉手，像是逃過了被抓一樣呼出了一口氣。
“小圓臉啊小圓臉，剛才可真是太嚇人了！”
“桂花糕啊桂花糕，剛才可真是太嚇人了！”
她們對視一眼，又笑嘻嘻地鬧作一團(tuán)。
屋里的蠟燭都已經(jīng)熄滅了，她們只能借著從那扇恰巧沒有關(guān)住的窗中透過來的微弱月光看著彼此。
“小圓臉啊小圓臉，你說九姑娘為什么是個(gè)倒霉蛋啊?！?/p>
桂花糕披散著頭發(fā)屈膝坐抱著自己的小膝蓋，聲音悶悶的。
“啊呀，我不知道呀桂花糕，我覺得九姑娘不是倒霉蛋！”
小圓臉也像桂花糕一樣抱著自己的小膝蓋，不過她的聲音是歡快的，教人聽了便能感到高興。
“真的嗎？！”
桂花糕嗖地抬起了自己的小腦袋，小杏眼里溢滿了驚喜。
“啊呀，當(dāng)然了桂花糕！我小圓臉從不騙你！”小圓臉真摯地說道，“九姑娘一點(diǎn)都不像是雞蛋呀！”
她像是明白桂花糕想要問什么，便先一步解了她的惑。
“笨蛋小圓臉！不是這種蛋！”
“啊呀？倒霉蛋不是雞蛋嗎？”
小圓臉傻傻地?fù)狭藫献约旱男∧X袋瓜，“可我就是覺得，九姑娘不是倒霉蛋啊，她是個(gè)好蛋！”
“笨蛋小圓臉！都說不是那種蛋了！”
“啊呀，不管怎么樣，九姑娘就是個(gè)好蛋！”
“……”
桂花糕默然無語，她也說不清楚“倒霉蛋”的“蛋”和“好蛋”的“蛋”有什么分別。
“啊呀，笨蛋桂花糕！九姑娘是好蛋的話，那她就不是倒霉蛋了，你說是不是呀，笨蛋桂花糕！”
哇！笨蛋小圓臉好聰明??！
桂花糕感覺小圓臉說得很有道理，如果九姑娘是好蛋，那她就不會是倒霉蛋了！
小圓臉也覺得自己很聰明。
她得意洋洋的，神氣地“哼”了一聲，雖然她不太能看清桂花糕的神色，但她覺得桂花糕一定在崇拜自己。
我可真聰明鴨！
那一刻，小圓臉臉上的小雀斑都像是被注入了靈魂似的隱隱在神氣地跳動，倒顯得她更加可愛了。
“笨蛋桂花糕！”
小圓臉神氣地喊道。
“笨蛋小圓臉！”
桂花糕也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即使此刻她承認(rèn)小圓臉不是笨蛋小圓臉，但是，她不能承認(rèn)自己是笨蛋桂花糕！
“笨蛋桂花糕！”
“笨蛋小圓臉！”
“笨蛋桂花糕！”
“笨蛋小圓臉！”
“笨蛋桂花糕！”
“笨蛋小圓臉！”
如此來回樂此不疲地喊著，她們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樂趣，眼睛亮晶晶的，喊聲也越來越大，攥著自己的小拳頭給自己力氣大喊，仿佛是在比賽一樣。
可突然窗外響起了咳嗽聲，嚇得兩個(gè)小姑娘立馬噤聲，像小耗子一樣迅速躲進(jìn)了錦被里。
錦被下，她們緊緊抓著對方的小手，被子蓋到了眼睛下面。
她們扭頭看著彼此，用眼神進(jìn)行獨(dú)有的交流，連呼吸聲都悄悄放緩了。
靜寂下的等待是有些難熬的，可萬幸的是，她們擁有彼此，她們不是孤身一人。
時(shí)間在此刻被拉長，也許只等待了一瞬，也許是半盞茶的時(shí)間，桂花糕終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頭伸了出來，側(cè)著小耳朵仔細(xì)傾聽。
呼，沒有情況。
桂花糕放松了。
小圓臉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她們松開了抓了很緊的小肉手，手心里全是汗液，她們的小臉蛋也被憋得有些紅撲撲的，細(xì)小的汗珠在小腦門上浮出，眼睛也變得有點(diǎn)濕漉漉的。
她們無聲地笑了起來，仿佛贏得了某種勝利。
“你說得對，笨蛋小圓臉，”桂花糕湊近小圓臉看著她的小眼睛小聲地說道，“九姑娘不是倒霉蛋，她是個(gè)好蛋?！?/p>
“沒錯(cuò)，桂花糕！”小圓臉得到了桂花糕的認(rèn)同，快活地想要大叫，可她還是死死地-忍-住了，小圓臉憋的通紅，臉上的雀斑都變得更加顯眼了，“九姑娘是個(gè)好蛋！”
她們像是對了什么暗號般，小聲地對彼此說道，“你是個(gè)聰明蛋?！?/p>
于是，在這個(gè)夜里，桂花糕與小圓臉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般，如釋重負(fù)地肯定了彼此。
她們相依偎著，仿佛生命里只有彼此，頭頂著頭，甜甜地睡著了。
天蒙蒙亮?xí)r，小春雪睡眼朦朧地從床上費(fèi)力爬起，然后蹬著自己的小短腿如游魂般顫悠悠地晃到了外室的床榻上，費(fèi)力地爬了上去。
小春雪太困了，她pia嘰攤在了床上，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象征性掙扎了一下，連被子邊邊都沒有勾到，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過了半晌，房門被人悄無聲息地推開。
蘭雪腳步輕輕地走了進(jìn)來，她先為小春雪蓋上了小被子，而后進(jìn)了內(nèi)室，掀開垂紗為蹬被子的九姑娘蓋好了被子，隨即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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