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和孔青跪在帳內(nèi)。
“你起來吧?!鄙蛑侔矊χ浊嗾f。
孔青看了眼沈昭,主將還跪著,他沒敢起身。
沈仲安的副將勸說道:“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打了西厥人個措手不及不說,還運回了北營大半糧草,算是功過相抵吧。”
沈仲安看著沈昭,“你自己說?!?br>
沈妤搶先一步道:“是我自己跟來的,去北營也是我的主意?!?br>
“你閉嘴!”沈仲安呵斥。
沈妤抿了抿嘴,捧著茶留給沈昭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曹固你去清點一下,我有話要跟他們兩兄妹說?!鄙蛑侔矊Ω睂⒌馈?br>
副將知道剩下的就是家事了,他也摻和不了,領(lǐng)命后掀簾走了。
方一出去,就有士兵在帳外說水燒好了,已經(jīng)放在沈昭帳中。
沈妤自進營就沒好好洗過澡,只能趁大家睡了偷偷擦一擦,如今她浴血歸來,血糊在身上干了難受得緊。
她眼巴巴地望著沈仲安,就等他開口。
沈仲安撇開臉擺了擺手說:“昭兒帶你妹妹去你的帳子吧,洗完過來我有話講?!?br>
出了帳子,沈妤繞到沈昭的營帳后,蹲在帳子下面掏了半天,掏出個包袱來拍了拍,“幸好還在?!?br>
沈昭笑著,無奈又無語地?fù)u頭,她這習(xí)慣還沒改,跟個小耗子似的喜歡藏東西,小時候藏吃的,現(xiàn)在也不知道藏了什么。
沈妤揚了揚包袱,“我的衣服還有銀票都在里邊?!?br>
沈昭陪著她走到帳門口,說:“你進去洗吧,我替你守著,先用溫水泡一泡腳再洗?!?br>
才走了這么一段路,兩人頭上肩上都蓋了層白雪。
沈昭站在帳子前,士兵替他找了把傘來撐著。
軍營里條件比不得家里,能沖洗沖洗就不錯了,士兵還是替她找來了個不大的木桶,人擠一擠能勉強縮進去。
發(fā)涼的腳泡進水里,舒坦得沈妤忍不住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洗了快半個時辰,水都快涼了沈妤才爬起來,整理完只覺渾身清爽。
臉上抹黑的都洗掉了,瓷白的一張小臉攏在大氅里,頭發(fā)還沒烤干,半濕的頭發(fā)束在頭頂。
沈昭看了她好幾眼,這模樣總算是順眼了,“瘦了?!?br>
“能不瘦嗎?”她邊走邊抱怨,“你們不帶我,我走得急又沒路引,這一路上都沒法進城,都是在樹上和破廟里睡的,啃了好多頓干糧?!?br>
沈昭撐著傘,兩人并行去主帳,帳內(nèi)沙盤周圍已經(jīng)圍滿了人,幾名副將熬得雙目通紅。
沈仲安吩咐完才讓眾人散去,大馬金刀一坐,說:“阿妤,你將西厥北大營發(fā)生的事情細(xì)細(xì)講來?!?br>
沈妤把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我見吹的是北風(fēng),便在糧庫南側(cè)點火,風(fēng)把火引向營帳,火勢看著大其實沒燒掉多少糧草,能帶的都運回來了,帶不了大就一把火點了?!?br>
“孔青在后方斷了他們的馬道,他們追不上來,糧車太沉,加上風(fēng)雪天路難行,所以才回來得晚了些?!?br>
沈仲安像對待兒子那樣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是一種無聲的贊許。
沈仲安不免又想到,怎么就不是個男孩兒呢?若是男孩兒跟著他在戰(zhàn)場上拼殺,他也不至于這樣心疼。
“適才曹固清點過糧草,加上你運回來的,最多只能撐兩日,長都的糧草何時才能運來?”
“怕是還需四五日?!鄙蜴フf。
沈仲安沉吟不語。
沈昭道:“軍中有細(xì)作,昨夜突襲的事,軍中幾位將領(lǐng)都知道,暫時還無法判斷出是誰。怕是西厥人知道我們糧草不足,只等三日后斷糧便會發(fā)起總攻。”
沈仲安點了點頭,“我連發(fā)了三封軍報上報糧草的消息,盛京遲遲沒有回應(yīng),這樣干等下去不行,我方才也和眾將商量過了,明日一早拔營,退守燕涼關(guān)內(nèi),需得把斷糧這幾日熬過去?!?br>
沈妤先出帳,等沈昭回帳,沒瞧見她的身影。
“她人呢?”沈昭掀了簾子出來。
士兵答話:“說是先回去歇息了,說將軍如果有事就派人去帳中叫她?!?br>
沈昭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沈妤的帳子,剛走到門口,一個壯漢掀簾出來,看見沈昭立刻行禮,“將軍。”
沈昭頷首,張了張嘴,不知道沈妤在軍中的化名不知道怎么問。
只好說:“她呢?”
楊邦問:“誰呀?”
“你們帳的新兵。”
“喔。”楊邦恍然大悟,“您說山炮兒啊,剛進去睡了?!?br>
沈昭眉毛抽了抽,好樣的,山炮兒!
他直接進帳,看見通鋪腳落里窩著的人,眉毛止不住又要跳了。
“山炮兒。”沈昭咬牙切齒地喊了聲。
通鋪角落里的人沒動靜。
帳中數(shù)人大氣都不敢喘,只有尤大嘴接話,“他早晨才回來,說是去其他隊幫忙去了,剛睡下?!?br>
沈昭冷不丁轉(zhuǎn)頭望去,被那張大嘴嚇了一跳,直接上前將沈妤從通鋪拉起來,“山炮兒,跟我走?!?br>
沈妤迷迷糊糊跟在后面,聽著沈昭在前一直數(shù)落。
“你好歹是一……是一姑娘,”他放輕了聲音,“和一群男人滾個大通鋪像什么樣?”
沈妤半睜著眼,“我睡的角落里,而且蓋的自己的被子,事急從權(quán),我現(xiàn)在就差不多是個男人?!?br>
沈昭在她頭上薅了一把,帶著她回到自己帳內(nèi),在帳中拉了張布簾子隔開,“今日起你就在這里歇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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