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婚禮都有這份習俗，也不知道為什么，梳洗打扮，鳳掛金釵，都為了男子挑開喜帕或者頭紗的那一刻。
可儀式感確然讓人鄭重，四少察覺自己握著喜稱的手都在抖，旁人以為他喝得太多了，可他心里清明得很。
綢緞的喜帕滑落到地上，宋姒的面龐露出來，她的眼睛看向他，不是在看路邊的舊書，也不是看老人編的蛐蛐，確確實實地在看他這個人，四少覺得能從她眼睛里看到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還愣在那里，一旁的婆子已端來了交杯酒，笑著喊他。
四少拿起酒，對方也拿起來，面上帶一點紅。
誰說中國人不懂浪漫，國人的浪漫，其實也很要命。
兩個并未說過話的男女，從一杯交杯酒開始，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親近總讓人不安，也許是身體自帶的預警，心跳加速，反而悸動。
四少能聽見她有些局促的呼吸，和她身上的梔子香氣，大約是梳洗時，用了梔子花泡的水。
等婆子們都出去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這樣看著她，也不想說什么做什么，甚至覺得便這樣就很好，再不需要別的了。
宋姒被他看得更加羞怯，仿佛也受不住他目光的煎熬，才終于偷偷抬了眼，大概想問他要不要休息了。
她其實累了，天還沒亮就起來，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吃過東西。婚宴之后，就坐在這里，叫她難受得很。
難受久了，都忘了去忐忑去不安。
如今這位新郎，似乎傻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不知道是不是頭腦不大好。
往往大富人家去娶小家小戶的女子，都是因為家里的少爺腦子不大好，才娶個尋常女子來傳宗接代。
于是她輕輕開了口，帶一點試探地：“夫君……？”
她聲音嬌怯，讓四少聽了，只覺得一股血沖上腦門，等他自己反應過來，他已摟住了那位嚇壞了的新娘子，帶了酒氣的呼吸，聲線輕佻卻溫柔。
他仿佛蘇醒了的，聞到肉味的豹子，在最后一重儀式感里察覺到婚姻的妙處。
宋姒被嚇到了，不自覺兩只手握成拳頭縮在那里，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見四少眼里帶了笑，溫聲同她道，
“再喊一聲？”
她看起來乖順又可愛，女孩子摟在懷里，原來同遠遠望著，完全不一樣的。
明明是喜歡的，卻想欺負她，四少喝了酒，便更喜歡她眼里的水汽，襯得眼睛水汪汪的，湊近了能看見一個醉醺醺男子的樣子。
他懷里的女孩子眨了眨眼睛，卻在思索別的。
昨晚宋姒娘親臨時同她補的課，她卻一時記不清了，是要脫衣服，還是如何，宋姒歪歪腦袋，努力去回想。
她還在回憶，四少已擁著她壓倒在床上，宋姒回了神，嚇得縮了小拳頭抵住他，于是他倆之間有了一點點間隙，四少低頭看了看，又笑了，聲音也帶了誘哄：“聽話?！?br> 他的手指輕輕揉住宋姒的耳垂，有一點疼愛，又有一點把玩：“再喊一聲?！?br> 宋姒并沒有男子同她這么近過，于是她臉立刻便紅了個透。既然嫁過來，這聲夫君早晚也要喊，宋姒抿了抿嘴，呢喃一般的：“夫……”
她還沒有說完，另一個字便被人吞了去。
四少的唇吻上她的，讓她瞪圓了眼睛。
這種事情，宋姒在小說里讀過，一個人也偷偷猜想過，到底是什么情狀，到了這時候，她腦子里反而劃過了一句“原來親吻是這般的”。
來自另一個陌生男子的溫度，和他唇齒間的酒氣，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一瞬間破壞了她原有世界的綱常和尺度。
四少只是淺嘗輒止，便放過她，他帶著酒意的笑意，有一點傻氣，眼睛卻是明亮的，似乎做了如何快樂的事情。
大約也是這般，娘親同她說過，男子做這種事，是快活的，宋姒還在思考到底有何么好快活的，似乎剛剛也還好，四少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我會輕輕的?！?br> 她還不明白，四少的手已經(jīng)摸向她的盤扣。
宋姒下意識地縮了縮，腰肢卻被四少攬了回去，他臉上帶一點執(zhí)著，似乎這事非做不可，察覺到宋姒有些畏懼的目光，又抬頭沖她笑了笑：“痛告訴我?！?br> 她聽到這些，就瑟縮了，可也不知為何，四少并沒有讓她覺得怕。
照理說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摟抱她，輕薄她，宋姒該覺得恐懼才對，可是她沒有。
反而她還生出一種詢問的勇氣，就像問一個不會傷害她的人一樣，宋姒眨了眨眼睛，自己也吃驚自己還有這般膽氣，卻還是問出口：“為什么會痛？”
四少倒停了手，她細膩的脖頸已露出來，面上卻天真無害地，甚至還有些求教的困惑。
她無辜的神情，和被四少方才弄得有些凌亂地衣衫湊在一起，讓顏遣武不自覺滾了滾喉嚨，開了口喉嚨都有些澀：“你娘親沒有教過你？”
興許教過，但她沒有認真記，于是宋姒搖了搖頭。
四少從來都知道她可愛，卻不知道可以讓人憐愛到這樣，如此他嘴角的笑一點點漾開，他原本就有一副好皮相，更遑論眼角眉梢都帶了情動。
女子真是最勢利的動物，如果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只怕這時候已哭鬧著拒絕了，可是四少生這樣的眉眼，又露了一點溫和體貼，便讓對方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
他的新娘大約年紀太小，并不知道斯文敗類的道理，四少的拇指摩挲過她的臉頰，笑意更深了，仿佛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好吧，那就我教你?！?br> 他低下頭，溫熱的唇落在方才那一小塊裸露的皮膚，宋姒縮了縮，覺得有一些癢，又帶一點好奇，四少的短頭發(fā)有時候會蹭到下巴，于是她躲了躲，又開口問他：“你親了我，我就會懷上小娃娃嗎？”
四少停下來，直起身子看她，神情帶一點潰敗，于是宋姒也笑起來：“你做完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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