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文昊的動作看過去，那個叫紅斌的知青魁梧奇?zhèn)ィ箴z頭在他手中跟點心似的。
而那個“淮哥”……
看得出來家教優(yōu)良，在顛簸的牛車中坐姿端正，脊背從始至終挺得無比板直。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周應(yīng)淮側(cè)眸望來。
姜安安大概是繼承了老姜家的厚臉皮，杏眼微彎。
有點乖。
還有點甜。
周應(yīng)淮目光落在那兩個甜甜的小梨渦上，收回視線。他吃東西很講究，修長的手指剝開雞蛋殼，慢條斯理地吃完雞蛋，才開始吃饅頭。
一時間車上飄蕩著雞蛋與白面饅頭的清香，歌聲不知道何時停了。
有人壯著膽子問：“同志，我也想跟你換?？晌覜]有巧克力，用錢買行不行？”
黑瘦的男人眼底透著精光。
姜安安拒絕道：“不換！剩下這些是我一天的口糧?！?br>
當(dāng)她人傻好糊弄？
這年頭私人買賣違法，誰都別想在她身上鉆法律的空子！
“嫌貧愛富，賣乖弄俏?！睏钋鄾鰶鲋S刺：“進口巧克力多珍貴啊，人家才瞧不上你那點幾毛錢。”
文昊搶在姜安安之前開口：“人丑多作怪?！?br>
他皺起眉，為自己的巧克力正名：“那是幾毛錢的事嗎？一盒進口巧克力好幾十，還要一張外匯票！”
楊青胸口郁結(jié)：“……文同志，請不要進行人身攻擊?！彼胍抑軕?yīng)淮幫助自己批評文昊，可周應(yīng)淮壓根連個眼神都沒分過來。
文昊無辜極了：“可我實話實說啊?！?br>
“……”楊青氣紅了眼。
“行行行，你不丑，你只是長得不太禮貌？大餅?zāi)槪亲?，還有雀斑……”
嗷！
楊青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姜安安默默在一旁吃瓜，將三人間的眉眼官司瞧著個清清楚楚，下定決心以后遠離麻煩。
一個小時后，牛車來到鎮(zhèn)上。
她連招呼都不打扛著半袋子山貨，眨眼間沒了身影。
“姜同志別看嬌小玲瓏，力氣可真大?；锤?，你說是吧？”文昊驚嘆連連。
周應(yīng)淮雙手插兜，眉眼冷厲：“我有點事要單獨處理，你們各自給家里去信后，在國營大飯店門口會合?！?br>
文昊還想說什么，被吳紅斌拉拽走了。
等人走遠，周應(yīng)淮腳尖微轉(zhuǎn)，與姜安安走的同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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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
“同志，你是來報案的嗎？”
門衛(wèi)大爺從門崗里探出頭來，約莫五十出頭的模樣，眼神凌厲地打量著姜安安這個眼生的家伙。
姜安安不敢小覷這年頭的門衛(wèi)，他們都是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退伍軍人，腰間鼓鼓配備著武器。
“大爺，我叫姜安安，是來找吳建國吳公安的。”姜安安對老一輩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由衷欽佩，態(tài)度恭敬且客氣：“這是我們南溪大隊開具的證明文件?！?br>
門衛(wèi)大爺仔細檢查文件，面龐始終嚴(yán)肅：“進去吧，左手第一間辦公室?！?br>
“謝謝大爺?！苯舶矠榱吮磉_感謝，還朝門衛(wèi)大爺鞠了一躬。
望著小姑娘青春蓬勃的背影，門衛(wèi)大爺眼神柔和下來。長得漂亮還有禮貌，小同志未來可期，必定成為建設(shè)祖國的人才。
“誰？”
察覺到危險的氣息，老大爺眸光徒然轉(zhuǎn)厲，逼視來人。
來人瞧著挺年輕的，行走間步伐如衡量般精確，眼神如野狼般鋒銳凌厲，這股殺伐果斷的氣勢……他是從軍隊出來的?。?br>
周應(yīng)淮拿出文件，問：“同志，老局長在嗎？”
老大爺?shù)皖^掃一眼，震駭?shù)米鲃菥鸵炊Y，卻被硬生生攔住了，壓著激動的嗓音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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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無論在哪都是大新聞。
經(jīng)過一夜宣傳，公安局人人都知道南溪大隊有個叫姜安安的女同志舌戰(zhàn)群儒，要幫長姐跟知青姐夫打官司。
“你就是姜安安?！蔽臅]大姐上下打量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光站在那兒，就讓人覺得微風(fēng)拂面。
只一眼，好感度就拉滿了。
她一連生了三個兒子，就喜歡嬌軟的小姑娘，拉著她白嫩嫩的手稱贊道：“初生牛犢不怕虎，你真厲害！”
姜安安臉頰染上一抹紅暈，似乎有些羞赧，卻仍落落大方：“最厲害的是我大姐，敢于與不公平作斗爭。離婚并非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而是廣大婦女同志進步思想的體現(xiàn)。”
“說得好！”
吳建國啪啪鼓掌，身邊還跟著一個朱顏鶴發(fā)的老人，一雙眼炯炯有神。
黑色中山裝，上衣口袋有支英雄牌鋼筆，姜安安還注意到了他腳上穿的是皮鞋。結(jié)合周邊人的神態(tài)看，老人身份非同一般。
姜安安裝作看不出來，目不斜視，面上愈發(fā)正直。
老人和藹可親，問：“小同志是從哪里聽到這些話的？”
姜安安斜歪了下腦袋，故作不解地反問：“這些都是受我姐啟發(fā)的，在面臨婚姻破裂的時候，她不哭不鬧，理智地為一雙孩子爭取合理權(quán)益?！?br>
“她，她是我最佩服的人！”說到最后她握緊拳頭，清澈雙眸中充滿著對長姐的欽佩與支持。
老人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便離開了，等吳建國回來后卻告訴她一個好消息，局里決定用皮卡送她去縣城。
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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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大方借給姜安安皮卡車進城的老人正是公安局局長，姓高。
老局長笑容滿面：“你小子一眨眼就這么大了，家里老爺子身體還好嗎？”
周應(yīng)淮上前幫忙拉開椅子：“爺爺身體硬朗，無論刮風(fēng)下雨都要出門打一套軍拳，跑五公里?！?br>
首都如今形勢復(fù)雜，聽到周老爺子行動自如，老局長放下心來：“你怎么下鄉(xiāng)了？難道那些人也鬧到軍隊里？”
“他們不敢?！敝軕?yīng)淮拿出文件：“上面秘密派遣我來調(diào)查十六年前的間諜案，沈微明您了解嗎？”
老局長神色亦鄭重起來，手指曲起來輕扣著桌面：“沈微明……有人說他是英雄，但更多人說他是間諜。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莘莊，也就是現(xiàn)在的南溪大隊。除了這些，沒有其他記錄了。”
周應(yīng)淮料到此行困難重重，沒有感到特別失望。
五十年代國內(nèi)間諜活動多，企圖分裂國土。沈微明夫婦當(dāng)時負(fù)責(zé)清剿云州縣境內(nèi)的壞分子，可突然在1956年失去了蹤跡。
據(jù)傳，有一批M國的高端設(shè)備還留在云州縣。
他的任務(wù)除了要挖掘真相，找到沈微明夫婦外，還要把這批設(shè)備找出來。
“對了，今天進城的路上我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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