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煜擰起眉頭，沒有應(yīng)聲只垂頭吃著碗里的菜。

皇后又是一笑：“殷大姑娘給你送了藥油，你何時尋了機(jī)會去人家府里道個謝？”

“兒臣沒空。”

皇后睞他一眼，暗地里嘖了一聲。

自家兒子現(xiàn)在這么鐵齒——

說不定哪天就腳不停地往人家府里跑，叫都叫不回來那種。

燕煜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放下筷子刷地站了起來：“兒臣尚有要事，先行告退。”

“等等。”皇后喚住他，“過兩日去探望下你姑姑，問問她究竟是什么打算？還回不回北狄了？對了，記得去之前先到珍寶閣給你姑姑買套釵環(huán)首飾做禮物?！?/p>

燕煜額角一抽。

好端端的叫他去珍寶閣做什么？

想要給姑姑帶禮物，從庫房里取上一些就是了。

“從庫房里取跟你親自去挑選自然有差別?！被屎蟛痪o不慢地教導(dǎo)兒子，“庫房里再貴的釵環(huán)首飾也比不上你親自挑選的心意，明白？”

燕煜默了默：“兒臣明日就去珍寶閣?！?/p>

隔日，恩平侯府。

“語兒和淑兒都在做什么？”

處理完侯府庶務(wù)，侯夫人就又想起了兩個女兒。

嬤嬤在旁道：“二姑娘應(yīng)了張府姑娘的邀約，一早向您請過安就出了門?！?/p>

“大姑娘請安后回了清芷院，一直在院子里收整晾曬太子府送來的藥草?！?/p>

侯夫人起了身：“去趟清芷院?！?/p>

聽說春日宴后，貴女們都采摘了不少名貴的花草回府，不過她家語兒最是特別，太子府專程補(bǔ)送了一小車藥草過來，讓侯夫人心下微微詫異。

她問了殷語，只聽殷語說不知原因，便沒敢過多深思。

到了清芷院，一見到在院子里忙活著晾曬藥草的殷語，侯夫人登時又是忍不住心疼。

二話不說拉著女兒回了屋：“這兩日好不容易放了晴，好生梳妝打扮了出門去走走。那些藥草讓下人去收拾就是，何須你親手去做？”

親自給殷語挑了春裳，又替她選了珠釵：“去長安大街逛逛，看著什么稀罕的盡管買回來?！?/p>

完了還塞了殷語一個荷包，叮囑道，“不把里頭的銀子花完了可不許回來。”

殷語一臉無奈地被侯夫人推上了馬車：“娘，院子里的藥草等我回來了再拾整?！?/p>

那可都是非常珍貴的藥草，少了根須須她都會心疼壞的！

殷語一上馬車，就對上了殷滔滿是不爽的臉：“娘成日盯著我讀書，這下倒好，妹妹要出門逛街，娘倒是不說讀書重要了，陪妹妹更重要?！?/p>

“自然是讀書更重要?！?/p>

殷語本就不知娘親安排了殷滔隨行，遂道，“哥哥回去看書罷，妹妹一個人出去就成?！?/p>

殷滔狐疑地打量了殷語一眼，似是在評判她這話的真假：“京城里哪家姑娘出門逛街不是由著兄長陪伴的？若是遭人沖撞了如何是好？”

雖然他是不大樂意出門，可殷語到底是他親妹妹，長得又那般標(biāo)致，若是被登徒子孟浪了，讓他這做兄長的臉往哪兒放？

殷語：“……”

馬車徐徐離開了侯府往長安大街行去。

殷語挑了簾子朝外看，瞧著什么都覺新鮮。

殷滔見殷語不再說話，清了清嗓子問道：“妹妹想去哪里逛？”

回應(yīng)他的是殷語帶著好奇的目光：“長安大街上都有什么好玩的？”

“……”

這要說好玩的地方那就多了，真要細(xì)數(shù)哪里說得清楚？

殷滔擰起了眉：“連去哪兒都沒想好作什么要逛街？”

殷語睇他一眼，默默地別過眼繼續(xù)托腮望著車外。

凝視著殷語那看似倔強(qiáng)的側(cè)顏，殷滔頓時產(chǎn)生了一股罪惡感。

大妹妹自幼流落在外，從未來過京城，哪里曉得京城有些什么好玩的。

回京這許久亦是頭一回娘親讓他陪著上街，現(xiàn)下被他那樣嫌棄，怕是心里頭委屈極了。

于是，殷滔別扭地又開了口：“姑娘們最喜歡就是去珍寶閣買釵環(huán)首飾，不若先去那？”

釵環(huán)首飾？

正愁著要怎么花完荷包里那張一百兩銀票好回家的殷語覺得這個點子不錯，遂轉(zhuǎn)頭笑盈盈地看向殷滔：“好?！?/p>

殷滔一瞬間就被妹妹那如同漫山遍野開滿了燦爛花兒的笑臉給看呆了。

他咳了一聲，吩咐車夫趕往珍寶閣。

“珍寶閣的釵環(huán)首飾貴不貴？”

花掉一百兩容易么？

殷滔想了想：“珍寶閣里都是京城最時興的釵環(huán)首飾，價格自是比尋常鋪子里的要高。你、你要是銀子不夠，哥哥給你買就是?！?/p>

只不過略覺肉痛。

珍寶閣的釵環(huán)首飾可不便宜。

“謝謝哥，不過不用了，娘親給了我一百兩。”殷語搖了搖手里的荷包，甜甜一笑。

殷滔登時眼睛直了直。

他每個月的月例才十兩銀子，妹妹出一趟門娘親就給她塞了一百兩。

心頭略酸。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妹妹這么大才頭一回逛長安大街，花上一百兩也是正常。

“珍寶閣的釵環(huán)首飾不便宜，一百兩想來可以買上一件樣式時興的釵環(huán)?！币筇舷肓讼氲?，“要是、要是妹妹歡喜的釵環(huán)貴些，哥給你補(bǔ)足銀子。”

一百兩才能買一件釵環(huán)？

殷語睜圓了眼。

要知道一百兩可是不少人家一輩子都存不下來的銀子！

京城的珠寶店都這么坑人嗎？

兄妹倆各自在對銀錢的心疼中抵達(dá)了珍寶閣。

珍寶閣位于長安大街正中央，紅墻屋瓦的三層樓閣，端得是富麗堂皇。

殷語兄妹倆進(jìn)了珍寶閣，殷滔指了指一旁的男賓等候區(qū)：“哥哥在那邊飲茶，妹妹若是看中了喜歡的釵環(huán)首飾，結(jié)賬時候來喚哥哥一聲?！?/p>

言罷，抬腳就往男兵等候區(qū)走去。

哪知才走了兩步，就聽見了身側(cè)貴女的議論聲。

“那位好像就是恩平侯府的大姑娘，聽說是剛回京不久?！?/p>

“那日在太子府上，就是她在假山邊上和太子拉拉扯扯，被皇后娘娘撞了個正著?！?/p>

“人家可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姑娘，哪里懂什么規(guī)矩，怕不是見著太子就不要臉地追了上去……”

殷滔臉一冷，往竊竊私語那兩個姑娘面前一站：“你們又是哪家的姑娘？怎的如同市井婦人一樣亂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