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傳書

林彎月調(diào)好鬧鐘沒心沒肺睡了一小會。 下午的會議卡著點開始,每個座位上都有貼好的姓名標(biāo)簽,秦墨的座位就在靠前的第一排,抬頭就是小型的舞臺,林彎月的座位就被安排在他的旁邊。 主持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套裙上的講臺,竟然是今天去機場接她們的顧靜冬顧老師。 會議的主題主要是一些高層管理人員的學(xué)術(shù)探討,再有一些各學(xué)校校長意見綜合解決交流,林彎月豎著耳朵聽了一會,聽到的大多數(shù)都是無關(guān)她一個普通老師需要懂的事情,漸漸的也就注意力不集中了起來。 秦墨就坐在她身邊,脫掉了黑色呢衣,黑色的襯衫外面,穿著一件卡其色的背心,因為距離太近的關(guān)系,林彎月的腦子里縈繞的,慢慢的就只剩秦墨身上淡淡的清冽味道。 會議室的燈光大多數(shù)都集中在了舞臺上,腳底下還有薄薄的絨地毯,踩上去就覺得連鞋底都被溫柔的對待,手下面的會議桌散發(fā)著一點點的陳舊卻又安寧的味道,這一整個環(huán)境促使下,林彎月走神走的厲害。 她撐著腦袋,手里轉(zhuǎn)動著筆,想起來了人生里第一次見秦墨的時候。 那時候正是她父親的彌留之際,她還小,才七歲,只是懵懂的知道自己父親生了很嚴(yán)重的病,母親那時候帶著哥哥林萬陽和她天天往醫(yī)院跑,走在路上都能哭出來。 林彎月的記憶里印象最深的,就是記得那時候,頭頂?shù)奶煲恢倍际腔颐擅梢粝聛硪粯印? 她不懂事,大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場大雪,她在家喝了一小碗的粥,到了醫(yī)院看見父親碗里有肉絲,就舔著嘴唇想吃,剛吃兩口,就被母親發(fā)現(xiàn),大聲訓(xùn)斥了一頓,直接給扔到了病房外面的空地上去哭。 哭著哭著就遇見了秦墨。 秦墨比她大兩歲,他父親是林彎月父親的主治醫(yī)師,可能是秦墨經(jīng)常跟在自己父親身邊,所以對生死一類的事情懂得的要比同齡人早,他沉默的把手里的肉包子遞給了林彎月,也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時間過去的太久了,林彎月基本已經(jīng)記不清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和善的男孩子到底說了什么,她只記得,那天的雪地里,那個肉包子真的很好吃,還有秦墨在最后,對著剛下過雪的陰沉天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臉跟她說的那一句話。 “小月,你還小,現(xiàn)在還不明白,也許你今天吃你爸爸碗里的那一根肉絲,可能成為你以后的心結(jié)。” 林彎月那時候確實不明白,如今想起來了,經(jīng)歷過了,才能感覺到這句話的含義。 她活了二十四年多,七歲那年沒的父親,每每想起父親,第一印象就都是小時候她嘴饞的那兩口肉絲,甚至有時候做夢,都會夢見,當(dāng)年如果她沒有吃掉那兩口肉,或許纏綿病榻的父親還能再有力氣撐幾天。 直到手里面無意識轉(zhuǎn)的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林彎月才回過神。 會議室足夠大,音響回蕩,這聲響只是驚動了身邊的秦墨。 秦墨放下筆,微微側(cè)過了頭。 他的位置,正好面對著臺上的燈光,會議室里全是暗的,臺上的燈光又太過刺眼,只有秦墨,在這光明與黑暗的交界線里,露出了一個讓人驚心動魄的側(cè)面角度。 “困?” 秦墨翻過一頁筆記本,在紙上的第一行寫下一個字,然后把整個筆記本推到了林彎月的面前。 林彎月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回答說什么不困,在認真聽這種糊弄他的話。 臺上的主持人把中學(xué)的校長請了上去,校長聲音低沉,開著ppt講解著最近學(xué)校貫徹的學(xué)習(xí)方針,林彎月沒有聽。 在秦墨淡淡的目光里,林彎月劃掉了之前的回答,老老實實的寫了一句。 “走神了,他說的我聽不懂?!? 秦墨接過了筆記本,垂著眼睛看林彎月的字,忽的揚起了一個淺笑。 “大多數(shù)的想法說起來容易,實施起來卻很難?!? 寫完了,他又遞了過來。 兩個人跟在老師眼皮子底下作弊的學(xué)生一樣。 黑色PU皮封面的筆記本上,中性筆墨散發(fā)著點點油墨香,幾乎跟秦墨身上的味道融為一體。 林彎月抿嘴笑了笑。 秦墨這話的意思是,她不聽也沒關(guān)系。 筆記本再推過來的時候,林彎月去接,秦墨的手指真的好看,修長又白皙,加上一直活動打手語的關(guān)系,所以骨節(jié)分明的感覺要更重些。 林彎月捏著筆,想起來了中午吃完飯的時候,她大著膽子牽住的手。 她心跳的厲害。 秦墨這人,身上真的有種致命的吸引力,引著人,讓人一步步的淪陷下去。 就連這么簡單又平常的話,就能讓林彎月的心湖里,起一層層的漣漪。 不過秦墨沒有提她當(dāng)時的小動作,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林彎月又在紙上寫道。 “中午的時候,謝謝你幫我解圍,今晚我請你吃飯吧?!? 這樣的感覺,在陌生的地方,兩個認識的人一起隨意逛逛,光是想著都會想到會額外親近一點。 秦墨拿過了筆記本,頓了一下,回過來一句話。 “今晚不行?!? 林彎月心里咯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再細問的時候,臺上的主持人突然叫到了秦墨。 兩人的目光一齊被臺上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總所周知,秦墨秦先生不僅僅是一所特殊教育學(xué)校的校長,更是一位負有愛心的年輕企業(yè)家,短短兩年內(nèi),在全國范圍內(nèi)捐獻了共二十二家的希望小學(xué),相信他也有一套屬于他自己的教學(xué)管理方針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我們有請秦先生?!? 秦墨在連綿不絕的掌聲中站了起來,微微的對四周點頭致意,然后拍了拍林彎月的頭。 林彎月一愣,抬頭不明所以。 秦墨勾著嘴角笑了笑,十分?jǐn)z人。 “我要上臺演講,你替我翻譯?!? “啊?” 顧靜冬這會真的是血氣上涌,大腦一片空白,愣愣的瞧著秦墨半天回不過神。 開會之前,秦墨沒事先說好有這個環(huán)節(jié)啊... 就在她愣神的下一秒,秦墨的長臂攬了過來,扶了扶她的肩膀,以一個十分親昵的姿勢,半拖半拉的把她拉出了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