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是她緊閉著眼,再也不會醒來了。
殷紅的熾烈將雪地染得鮮紅,雪被熱血消融,有些化了。
溫知硯蹲下身,指尖探上她的眉骨。
那冰涼更甚這季節(jié)的寒冷,讓他瑟縮了一下。
李管家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相爺,夫人她……”
溫知硯驀地回頭望,血液灑了一路,綻開若點(diǎn)點(diǎn)梅花。
她是一路嘔血,一路走到此處,實(shí)在是受不住了,才昏伏在地。
衣襟上染滿血跡,口鼻泛出鮮紅,手中死死攥著什么。
指尖蜷縮,泛著青紫的顏色,溫知硯用了力氣,才將她的手指打開。
那是一紙休書,暗紅浸透泛黃的紙面,每一個(gè)字,都如同泣血一般。
溫知硯墨眸蘊(yùn)怒,懷抱女子的手青筋突起。
李管家強(qiáng)忍著懼怕,將手指探到白汐鼻尖,死寂的,沒有半點(diǎn)活人的氣。
夫人,果真死了!
他喉間溢出一絲嗚咽,跪倒在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人,節(jié)哀……”他低低地勸道,聲音已是低啞的不行,悲戚難忍。
溫知硯沉聲道,“不,她還沒有死?!?br>他探過脈息,分明還有一絲生氣。
“取百壽丹來!”李管家大駭,這百壽丹確實(shí)可以挽救重癥之人的性命,可這已經(jīng)死去的人,如何能用百壽丹來救?
他攬過她的肩頭,將人抱進(jìn)懷中,眼眸靜靜垂落,掩蓋那抹深刻的痛楚。
“我不是吩咐過,讓你們請郎中,將百壽丹喂給她的嗎?!?br>溫知硯嗓音寒涼,聽得李管家一陣打怵,嘴皮子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為何沒有?”溫知硯輕笑,唇邊竟也溢出點(diǎn)點(diǎn)鮮紅,好似鬼魅。
一道女聲驟然插進(jìn):“是本宮不讓!”
女子款款走進(jìn),滿頭珠翠,艷麗逼人,不是永安公主,丞相正妻,又是何人?
她怨毒地盯著她手上的尸體:“溫知硯,你都娶了我,為何還要念著這個(gè)賤人?”
李管家還在怔愣,忽覺手上一重,原來是溫知硯將白汐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無人見過丞相這般震怒的模樣,雙眸赤紅,滿頭青絲飛揚(yáng),溫知硯指尖微動(dòng),抽出佩劍,直直指向女子的咽喉。
“再說一遍,將百壽丹交出來!”
李永安卻不肯,只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你不是說,會將這賤人逐出府去,永遠(yuǎn)不再見她的嗎?”
溫知硯驀地厲喝:“住口!”
“李永安,你算個(gè)什么東西?也想命令本官?”溫知硯冷笑,“你配與她相比嗎?”
李永安的臉色唰地變了,她幾步上前,盯著溫知硯沉怒的眸子,厲聲質(zhì)問:
“我不配,她只不過是個(gè)卑賤的庶人,本宮可是皇帝嫡女,金枝玉葉!你拿一個(gè)賤婦與本宮作比?”
她一字一句說道,“你在迎娶本宮之前,都承諾過本宮什么?若不是你說會許本宮正妻之位,會給本宮這獨(dú)一無二的尊貴和榮寵,若不是這般,你憑什么以為,本宮會幫著你陷害太子哥哥?”
李永安想到那個(gè)白袍的男子,他發(fā)束明冠,溫文爾雅,那日卻被她一盞毒酒送上西天,死前,還抓著她的袖子不放,“皇妹,為何?”
永安卻只是一根根地掰開了他的手指,“哥哥,怪就怪在你生在皇家,坐在這個(gè)位置上,哥哥,你不要怪永安心狠?!?br>太子嘴角沁出鮮紅,眼角有點(diǎn)泛紅,最后卻只是笑了一下。
“永安啊,好好活著……”
李永安驀地從回憶里面抽離,抽了抽嘴角,臉部表情有些扭曲。
巨大的哀痛和悔意涌上心頭,卻還留有那么一絲希望,她沉默著,半晌,望向溫知硯:
“現(xiàn)如今,你功成名就,就要過河拆橋了?”
她的聲音愈來愈急,說到最后,竟是變成了厲聲的呵斥。
她原本就出身高貴,從來都不懂得顧及他人的感受,現(xiàn)如今,更是連對方是自己的夫婿也忘了,只當(dāng)是什么下仆一般隨意呵斥。
溫知硯忽地笑了,眼眸勾著迷離的笑意,搖了搖頭,“微臣受不起公主厚愛,明日,微臣會奏請陛下,請陛下降旨為你我二人和離!”
永安驀地大退一步,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溫知硯,本宮肚子里還有你的孩子!”
沒想到溫知硯竟是云淡風(fēng)輕地?fù)u了搖頭,“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其實(shí)并非是我的,那一夜,與公主溫存的,是我身邊的暗衛(wèi)?!?br>什么意思,他讓暗衛(wèi)假扮他,與自己洞房花燭?
李永安臉色慘白,踉踉蹌蹌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
溫知硯冷笑一聲,輕道:“我何須騙你,實(shí)話說,我連碰你一下,都覺得惡心?!?br>溫知硯褐色的瞳仁里沒有一絲感情,漠然得就像從來都不認(rèn)識面前的人一般。
他竟然……?李永安怒上心頭:“你竟敢如此待我?”
溫知硯溫柔一笑,俯身擦去白汐唇上的血跡,將之珍而又重地抱進(jìn)懷中,“我的妻子,自始至終只有汐兒一個(gè)?!?br>“這潑天富貴,我都不要了,若是沒了汐兒,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永安臉色青白交加,看著男人一副憐惜的模樣,只覺得心碎欲絕,這人竟是翻臉無情,比惡鬼還要可怕。
是到了絕路,她厲聲慘笑,忽然嘶吼道:“溫知硯,你別裝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樣子了!你要說真的對你的糟糠之妻如此深愛,當(dāng)初就不會答應(yīng)我的提議,也不會因?yàn)槟菂^(qū)區(qū)幾封信件就對你的妻子鞭笞,更不會將她逼死?!?br>“說到底,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
“住口,”溫知硯眸色驟暗,吐息沉沉,漠然地望著她,“給我滾開。”
李永安頓時(shí)不甘地瞪大了雙眼,“你敢這樣待我,本宮要去告訴父皇,讓他治你的罪,抄了你的家!” 點(diǎn)擊進(jìn)入整本閱讀《一弦一柱思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