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個秋風瑟瑟的季節(jié),燕京城飄滿了枯黃的落葉,到處充斥著荒涼和肅殺。
那是接葉寒回來的第一天,葉宏生要求家里每個人都送他一件見面禮,以迎接他的回歸。
因為壓根兒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葉傾城直接忘了。
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人在街頭賣畫,就讓他給自己臨摹一張畫像帶了回來。
畫上的葉傾城貌美如花,豐滿但又不顯得臃腫的白皙臉蛋上,鑲嵌著兩道彎若柳葉的細眉,葡萄般的大眼睛,水靈靈,晶瑩剔透,如水欲滴。一張清俊的薄唇,略帶笑意,兩行雪白香齒,潔凈無暇。
葉寒拿到這張畫像后,如獲至寶,一心只想著珍惜這個美麗的姐姐。
更是固執(zhí)地認為,他如此漂亮的親三姐,心地也應(yīng)該非常善良!
在葉寒剛回來的那段時間里,每次葉傾城回家,葉寒都會有意與她親近,主動要求幫她做事,只為討姐姐歡欣。
而葉傾城,都選擇了無視,有時候甚至是言語刻薄地呵斥、辱罵。
她從來沒有在意過葉寒的感受,也沒有注意到他因一次次失望而逐漸冷漠的眼神!
在葉傾城的眼里,不管這幅畫是不是她的畫像,都不過是花了幾十塊錢在路邊買的一件垃圾。
如果不是葉宏生刻意要求,這幾十塊錢,她都懶得去花!
而此刻,這張畫像拿在手里,居然莫名有些沉重!
一向略有些頭腦簡單的葉傾城,終于選擇了沉默,一點良知,讓她辛酸、心疼。
葉白蓮的目光在干凈整潔的書桌上掃過,上面除了幾本文學(xué)讀物,還有幾件讓她感到熟悉的東西。
一個被膠帶密密麻麻粘的完整的瓷質(zhì)存錢罐,一個粉色的蝴蝶結(jié)發(fā)卡,一本包裝完整,從未拆封的筆記本,在筆記本的旁邊,是一雙金耳環(huán)。
這些東西,無一例外,都是當初葉寒回到葉家那天,五姐妹送給他的禮物!
存錢罐是大姐葉靈芝送的,那天葉永玉“失手”將它打碎,葉寒拼湊了半夜才拼好。
沒有人在乎他對姐姐的這種親情情愫,她們反而都在責難他為什么連個存錢罐都不肯給永玉弟弟看!
粉色的發(fā)卡是二姐葉芷菡送的,筆記本是五姐葉語嫣送的,而這雙金耳環(huán),則是葉白蓮隨手從耳朵上摘下來送給他的!
五個姐姐,出奇一致地全都忘記了給他帶禮物!
這些東西,也都是隨手從身上或者家里某個角落里拿的!
不曾對他用心,因此,送出的這些東西,她們也根本不記得!
也就葉白蓮的這雙金耳環(huán)最為貴重,她也清楚地記得。
“三姐,看到了嗎?金耳環(huán)!”
葉白蓮的情緒有點激動,聲音都在顫抖。
“金耳環(huán)?這……這不是我那雙!跟我的不一樣!”葉傾城眉頭緊鎖。
“這是我的!在他回來的時候,我送他的!”
葉白蓮眼眶有點發(fā)紅。
“如果他真的是那個偷拿你金耳環(huán)去換錢的小偷,那這早就得到的金耳環(huán),怎么不換成錢?”
“三姐,我們可能冤枉葉寒了!”
“冤枉他了?可那是永玉親眼看見的!”
喊聲過后,葉傾城眼睛不自覺地瞪大,然后愣了下來。
“三姐,這兩年多,我們對葉寒不公平的!”
“他是我們的親弟弟,但我們卻親手將他趕出去了!”
“你看他住的什么地方,你看,他將我們的紀念物都留著呢!”
葉白蓮心里很愧疚。
“我們應(yīng)該把葉寒找回來,應(yīng)該補償對他的不公!”
“要找你去找!他偷拿我的金耳環(huán),還不跟我道歉,我沒有這樣的弟弟!”
葉傾城丟下那兩半張畫,這撕裂的畫,也好似她懶得挽回的關(guān)系。
葉白蓮在葉寒的房間待了很久,淚水淹沒了眼眶:“明天到學(xué)校見到葉寒,我會向他道歉!”
同時,葉白蓮的耳朵里,也回響著那句話:“你們難道真的就沒有想過看清楚葉永玉的真面目?”
“永玉的真面目?”
葉白蓮感覺葉寒話中有話,他好像要透露某種真相,但卻又沒有明說。
“回頭找機會問問那是什么意思!”葉白蓮離開葉寒的臥室。
……
葉寒離開了葉家,他現(xiàn)在已是身無分文!
這兩年多,辛辛苦苦存了十萬塊,都賠給了葉家。
他反而一身輕松!
總算對葉家沒有任何虧欠,他也不必再理會關(guān)于葉家的一切!
兩年多的時間,足以將他當初想要與那一家人好好相處的熱情消耗殆盡,他受盡了冷漠,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冰冷無情的地方!
走在幽靜的街道上,春天溫暖的氣息隨著微風升騰,讓他感覺無比溫暖。
他就這么漫無目的地走著,卻是向著曾經(jīng)熟悉的方向。
不知不覺間,抬頭一看,他已經(jīng)不自主地回到養(yǎng)父母家。
當啷!
不銹鋼盆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脆響,接下來是養(yǎng)母沈冰清一驚一乍地呼喊:“小寒!小寒,是你回來了嗎?媽……阿姨是不是眼花了?”
“沈阿姨,是我,是我回來了!”
葉寒站在門外,就這么呆呆地站著,不敢進去。
離開李家的這兩年多,按照葉宏生的要求,他從來都沒有再跟養(yǎng)父母聯(lián)系過。
都是自己的軟弱和怯弱,才讓他無條件的滿足葉家的要求。
以至于真的就跟養(yǎng)育了他十五年的父母不再有任何聯(lián)系!
此時,一點生分和內(nèi)疚,在他心里蔓延。
養(yǎng)父李天虎聽到動靜,鞋才穿了一只,就慌慌張張跑出來:“誰?冰清你說誰回來了?李寒?李……葉寒,你怎么回來了!”
沈冰清推了李天虎一把:“怎么說話呢!小寒回來了不好嗎?還不快讓孩子進屋!”
“葉……葉寒,快,快進來吧!”李天虎不停地揉著雙手。
葉寒緩緩走過來,忽然一道人影又從屋里竄出來,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
“哥,是你回來了!哥,你還知道回來啊,嗚嗚嗚,哥我好想你!”
妹妹李清雅死死抱住葉寒:“哥,這兩年你怎么都不跟我們聯(lián)系!”
“是小寒回來了嗎?”
一個高挑瘦弱的少女也從里屋走出來,是姐姐李曉芳。
李曉芳見到葉寒,高興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哦,小寒,你還沒吃飯吧!對了,你不是最愛吃街上那家的涼粉嗎?你等著,姐給你買去!”
李曉芳迫不及待地跳上那輛二八大杠,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卻沒有聽到,葉寒那有些抱歉的聲音:“姐,你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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