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不一會兒便拐上了龍洲東路，隨后摩的師傅騎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得飛過路上的減速帶也沒有一點感覺。
我心中想著這個師傅怕是個棒槌，冬天這么冷，卻還騎這么快。寒風(fēng)如刀一般割著我的臉，眼睛也被襲擊得睜不開，特別是耳朵于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耳膜也嗡嗡地慘叫個不停。
待我們上了碧桂路之后，我特別得沒有安全感，因為摩托師傅跑著最左邊的車道，前面每一輛我能看著車兒用不了多少時間便會被我們甩在身后。
“師傅，能不能慢一點！”我的耳芯被寒風(fēng)灌得生疼，我嘗試著調(diào)換了好幾個姿勢都無法改變這個現(xiàn)狀，只得高聲喊著摩的師傅。
可是我的聲音飄散在風(fēng)里，我一連說了好幾遍，摩的師傅都跟沒聽見一樣。我蜷縮著身子，將頭兒埋在他背后的更低處，以抵御肆意妄為的狂風(fēng)。
忽然前面的車流量很大，車速很慢，我們也不得不減速。
“師傅！你騎慢一點！”
“放心吧！我是老飛車黨了，沒問題的。”
“呃……”
才說完，摩托車就像脫韁之馬，再次提速，在車流中鉆來鉆去……
等師傅將我送到目的地的時候，我臉色蒼白無力地哆嗦著下了車，兩只耳朵又冷又疼，里面好像還有風(fēng)聲在流淌。
“二哥！”摩的師傅看著我的父親喊道。
“咦，葉飛！你咋來了？吃飯了嗎？”原本蹲在地上維修機電設(shè)備的李銘站起身來問道。
這時我才從葉飛的身后站出來，看著父親，眼眶里蓄滿了淚水。
“二哥，我吃過了，三哥讓我把你兒子送過來?！比~飛取下手套拍著曾澤的肩頭說道。
“哦！那車費多少錢？”李銘取下手套，從兜里拿出香煙，抽了一支出來遞給葉飛問道。
“三哥付了的。二哥，那這小子就交給你了哈！你一會給三哥回個電話，免得他擔(dān)心！”葉飛將香煙點上，吐了一個煙圈后說道。
“行吧！那你就在我這玩吧！晚上一起吃飯?！崩钽懡o自己也點上了一支煙，客氣道。
“不用不用，我還忙著回去上班呢！”葉飛說道。
“那就下次空了過來玩！”李銘皺著眉頭說道。
“行！那我就先走了?！比~飛將香煙叼著，戴好了手套，發(fā)動了摩托車。
“嗯，路上慢點?！?/p>
葉飛點了點頭，掛上檔，轉(zhuǎn)動著油門，摩托車便緩慢行動起來……
父親看著滿是落魄之色的我，額間的眉弓擠出來一個幾字。
“嗡……”這時我和父親都聽見了一道特別炸裂的嗡鳴聲，于是雙雙轉(zhuǎn)頭看去，只見得葉飛正神氣地提著龍頭、騎著獨輪摩托離開。
“哎！這飛娃子！”李銘搖了搖頭說道。說完，他又看著我說道：“跟我來！”
我背著包小心翼翼地跟著父親，向一旁走去。
別看我即將18歲了，打骨子里我就特別的懼怕父親。在我一直以來的印象中他深沉內(nèi)斂、不茍言笑。我也從未體會到過他給我的一絲溫柔，有的是苛責(zé)、辱罵、鞭打。所以我也從不跟他有過多的交流，聽令便是。
李銘領(lǐng)著我轉(zhuǎn)了一個灣，沿著一排鐵皮房子走到了盡頭，然后右轉(zhuǎn)便是一處小鐵門。他將房門打開后說道，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就待在這兒，不要亂跑，我6點下班，到時候你把飯菜做好！”
我看著李銘張了張嘴，噙著淚緩緩說道：“我有病，不能做飯了，三叔他們說要傳染的?！?/p>
“有個屁的病，我看你是神經(jīng)??！”父親眼神兇狠地看著我，嘴里毫不留情地罵道。
聽著父親嚴(yán)厲的辱罵聲，我的眼淚一瞬間就不爭氣地滑了下來。
“哭！媽那個巴子！只曉得哭！你那個馬尿一點都不值價嘛！給老子憋回去！”李銘一腳將面前的凳子踹得老遠，高聲怒吼著。
“我得絕癥了，我都要死了，你還要罵我、吼我，你是個什么父親呀！怎么會有你這樣的父親！”我歇斯底里地大哭著，控訴著。
“啪！”李銘一巴掌重重地扇到了我的臉上，等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jīng)是躺在地上。
我原本想立即爬起來，但是看著父親那氣得發(fā)抖的樣子，索性又躺了下去。嚎啕大哭道：“如果你不解氣的話，你就打把！反正我也沒有多少日子了，能讓你解解氣也好，畢竟你是你生育了我?！?/p>
“你給我起來！”父親用顫抖著的手指著我命令道。
“我不想再做一個木偶人，不想再聽你命令我，從小到大我都聽夠了，這次我就任性了?！蔽姨稍诘厣?，動都懶得動一下，帶著哭腔與父親針鋒相對地說道。
“起來！”父親氣勢洶洶地一步就沖到我我的身邊，低著頭，指著我咬牙切齒地吼道。
我看了他一眼后，強忍著不哭出聲來，依舊躺著，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我叫你起來！”父親咬著的牙齒不再分開，憋著氣，語速極快地吼道。
我閉著眼，任由眼淚從眼角緩緩流出……
“我喊你起來！”父親一腳踢到了我的大腿上，他并不再憋著氣，憤怒地喊道。
我忍著疼，睜開了淚眼，看著模糊了的父親平靜地說道：“你打吧！”
“我喊你起來，起來！起來！起來！……”父親再也壓制不住地，一腳一腳地踢向我，嘴里也不停地直嚷著。
我閉著眼，死死地拽緊了拳頭，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奮力地承受著一下下的重擊。
他含怒地踢了我好幾腳，我都沒有一絲反應(yīng)。待身上不再有重擊之后，我隱約聽見，父親離去的腳步聲……
“咚……”房門被關(guān)上了，父親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淺……
或許他對我沒有辦法了，因此獨自走了。
淚水打濕了我的眼、我的臉，我的耳芯、我的頭發(fā)，還染缺了潮濕的大地。
我就那么躺著、躺著……等待著生命的終止，我希望那一刻可以快一點到來，讓我不再承受這痛苦。
“媽媽、妹妹！對不起！我愛你們！”我任由眼淚滑著，嘴里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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