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巫族傳說

　　一陣馬蹄聲隆隆響起，只見一位身著銀黑盔甲的老將軍，騎著紅鬃黑皮的高大駿馬疾奔而來，后面跟著一隊凜凜肅殺的將士，煞是威風(fēng)。

　　施老將軍行到刑臺面前，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過一圈，在施余安身上停留一瞬，最終落在鄢樾堯上，沉聲問道，“三殿下，我家孫女受了重傷，可否容老臣帶回去醫(yī)治？”

　　“施老將軍?！臂抽袌蝾h首，算是打了招呼，坦然迎上對方頗具壓力的視線，沒有絲毫退縮，“施小姐先前行刺父皇，此乃重罪……”

　　“世人皆知，老臣這可憐的孫女兒天生心智不全，孩子心性，就算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難道也能當(dāng)真？！”施老將軍打斷鄢樾堯的話，隨即翻身下馬抱起昏迷的施余安。

　　“住手??！”薛安然見施老將軍要把施余安帶走，滔天憤怒涌上心底，“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罪犯施余安押回來！”

　　薛安然朝護(hù)衛(wèi)刑場的侍衛(wèi)吼道，輕甲侍衛(wèi)們?nèi)鐗舫跣?，正要行動，就被施老將軍一聲暴喝?/p>

　　“我看誰敢！！”施老將軍手一揮，隨行親衛(wèi)軍的長矛瞬間對準(zhǔn)護(hù)場侍衛(wèi)和薛安然。

　　薛安然神色微微扭曲了一瞬，眼睜睜看著施余安就要被帶走，心一橫鞭子揚(yáng)起就要抽過去：“她行刺了皇上，施老將軍你不能包庇她！”

　　帶著倒刺的長鞭朝施余安狠狠揮去，卻在空中被一只骨節(jié)均亭的大手截住。

　　“滾?！臂抽袌虻溃砸挥昧Τ兜羲掷锏谋拮?，內(nèi)力驟發(fā)，鞭子頃刻間斷成數(shù)截，四射橫飛掉落在地。

　　“楚麟哥哥！”薛安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眼中掠過傷心失落。

　　鄢樾堯卻看都沒看她一眼，聲音冷然：“再不滾，別怪我無情?！?/p>

　　薛安然抖了抖身子，被對方陰沉冷冽的氣勢嚇到，不敢再多言，惡狠狠瞪了施余安一眼便轉(zhuǎn)身離開。

　　鄢樾堯注視著對面的爺孫倆，沉默對峙半晌，突然揚(yáng)起一抹颯然笑意，“施老將軍，父皇并未下旨處死施小姐，小懲大誡罷了，您何必……”

　　“小懲大誡？”施老將軍重重哼了一聲，“老臣眼睛可沒瞎，你們把我孫女傷成什么樣，我看得見！”

　　施老將軍不想再跟鄢樾堯廢話，轉(zhuǎn)身上馬，目光犀利刺了他一眼：“如果圣上真要降罪，那便連老臣一起罰了，行刺皇帝，本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老臣受得起??！”

　　說罷一夾馬肚，絕塵而去。

　　鄢樾堯凝視著遠(yuǎn)去的施家將士，摩挲著下巴，眸底笑意盎然，這將軍府大小姐，還真有點意思。

　　……

　　施余安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似乎有利刃在她腦袋里翻攪般疼痛難忍。

　　“唔……”她下意識發(fā)出一聲低吟，眉頭緊皺。

　　“小姐！”一旁的琴雪注意到施余安的異狀，連忙上前查看，見她額頭冷汗密布，急急從腰間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給她喂下。

　　藥丸入口即化，清香沁涼，施余安的頭痛驟然消失，緩緩睜開眼睛。

　　“小姐，你終于醒了！”琴雪神色激動，慣常冷靜嚴(yán)肅的臉上布滿狂喜。

　　她怎能不驚喜？

　　她守了小姐十七年，看著她懵懂呆癡受人嘲笑，心酸悲痛卻無可奈何，現(xiàn)在終于恢復(fù)神智，還無意間制造那樣的異象，她怎么可能做到無動于衷？

　　“這……到底怎么回事？”施余安腦子漿糊般一片混沌，無數(shù)記憶碎片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一會兒是她作為巫族公主在巫族生活的十七年，一會兒是她作為施家小姐呆呆傻傻的十七年，雜亂無章沒有頭緒。

　　琴雪稍稍冷靜了些，沉聲道：“小姐，你癡傻了十七年，好不容易才恢復(fù)神智……”

　　她有些感慨，忍不住哽咽。

　　施余安失神地?fù)u搖頭，“我只記得薛安然在抽打我，然后我便暈了過去，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p>

　　琴雪垂眸：她自幼受老將軍照拂，照顧癡傻的小姐，現(xiàn)如今小姐恢復(fù)，就成了京中盛談。

　　那百鳥朝鳳，萬獸齊鳴的盛況……

　　施余安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臉色蒼白，“琴雪，你知道巫族……怎么樣了嗎？”

　　“小姐……”琴雪緊皺著眉，眼神疑惑“你在說什么？巫族不是傳說嗎？”

　　施余安臉色陡變，猛地攥住琴雪手腕，“你不知道！？”

　　“小姐，你剛醒，是不是腦子還不太清楚??？”琴雪重復(fù)了一遍，眼里帶著小心翼翼地謹(jǐn)慎，覺得施余安的表情太過凝重。

　　“不可能??！”施余安失聲道，神色惶恐，一片震驚混亂。

　　巫族與世無爭，害怕自己的力量被凡人所利用，向來禁止族人外出，雖然是如此隱蔽的大族，但怎么可能悄無聲息消失在眾人記憶里。

　　縱使兩百年過去，怎么會留不下一點線索和歷史記載！

　　“你是說，從來就沒有過巫族，都是假的……”

　　說到這里表情一頓，施余安沒來由感到一陣惶恐“史書也沒有？”

　　琴雪看著施余安小心翼翼帶著期冀的神色，心中一痛，緊緊握住她的手，眼淚奪眶而出，“小姐，你別嚇我啊，好好的怎么又開始說胡話了……”

　　“騙人！！”施余安推開琴雪，眼底染上濕潤，控訴道，“你騙我！怎么會沒有記載，怎么會！你肯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小姐！你別這樣啊……”

　　施余安捂住耳朵，眼中布滿悲傷絕望，崩潰般大喊，“怎么可能，難道就我一個人，所有人都消失了，卻沒有任何記錄嗎……”

　　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怎么就成了別人口中的傳說呢！

　　父皇和母后，為了保護(hù)她死在戰(zhàn)亂，為什么，就她一個活下來了！

　　施余安突地失了聲，怔怔看著淚水橫流、滿臉疼惜的琴雪，忽然泄了氣力般放下手，抱住膝蓋蜷縮身子，聲音頹然無力，含著絲絲縹緲柔弱，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碎，“你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琴雪擦干凈臉上的淚，咽了口唾沫，安撫好施余安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