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人師父該做的

爾爾完全是怕得發(fā)抖。 雖是找好了退路,被發(fā)現(xiàn)坎澤在她這里也有說辭,但要是真的被發(fā)現(xiàn),那她也是半條小命掛在懸崖邊上。 太危險了! 念及此,爾爾也不敢在他眼前多待,支支吾吾地問:"師父可還有別的吩咐?" 面前的大佬神色更古怪了,悶聲道:"你好生修煉便是,不用做別的。" 不做別的,難道就一直在他身邊待著? 打了個寒戰(zhàn),爾爾心里直搖頭,連忙掰著手指給他數(shù):"師父我會烤紅薯、烤雞、烤玉米,您想吃哪一樣?" 來了,討他歡心的第一步,永遠(yuǎn)是給他送吃的。 離燁捂著額頭直嘆氣,幾萬年了,這些小姑娘的招數(shù)還是一成不變,不肯好好修煉,就想方設(shè)法要抓他的胃。 不過,別人給他送的都是精巧點心、珍貴仙湯,他這便宜徒弟倒是省事,竟想給他吃烤的東西。 幾萬年的修煉,離燁早就辟了五谷葷腥,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 但是,小東西實在太誠懇了,掰著粉白的手指眼巴巴地望著他,仿佛只要他說個不字,她立馬就要耷拉下眉眼,露出失望的表情。 行吧,離燁不屑地想,滿足她一次好了,畢竟這徒弟又懶又笨,得先給點好處,然后再慢慢教走上正路。 于是他說:"烤玉米。" 面前的小東西一聽,立馬歡呼了一聲,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賜一般,開心地朝他行禮,然后蹦蹦跳跳地朝上丙宮的大門方向跑。 那激動的神情,滿眼亮閃閃的星辰,看得離燁忍不住嗤笑。 也太好滿足了。 只是答應(yīng)吃她做的東西,至于嗎。 一腳跨出上丙宮的大門,爾爾就發(fā)現(xiàn)外頭天色不太好,頭頂一片烏壓壓黑沉沉的云,隱隱有雷聲。 九霄之上不會出現(xiàn)平白的雷,看這陣仗,應(yīng)該是有神仙完成了一千年的修為,正要渡劫。 爾爾沒太在意,哼著小曲就去旁邊的仙山找玉米。 結(jié)果沒走幾步,雷聲就比先前大了好幾倍,震耳欲聾的,差點把她從行云上震下來。 哪路的神仙這么厲害啊?爾爾咋舌,一般千年修為,也就受幾個時辰的小雷劫,那雷聲她聽過,就跟人間雷雨之時差不離。這雷聲倒是好,活像是要劈死哪個修煉了萬年的上神。 幸好我是個不上進的。 縮了縮脖子,爾爾沒出息地想,就她這半罐水的八百年修為,離到一千年還有很久很久呢。 等等。 突然想起點什么,爾爾剎住了步子。 在來九霄之前,她的確只有八百年的修為,但是在修煉的時候,離燁大佬依稀、似乎、好像幫她打通了穴位,白送了她兩百年的修為? 八百年加兩百年,好巧哦,剛好是一千年耶。 低頭看了看掰出來的十個手指,爾爾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四周狂風(fēng)呼嘯,吹得她發(fā)髻里的步搖叮咚作響,閃電劃開天幕,照得天地一片慘白,天雷越集越大,仿佛要吞噬掉半片天一樣,氣勢震寰。 雨水夾在風(fēng)里,被吹進了上丙宮。 離燁正聽人說著震桓公那群人的動向,突然覺得手背一涼。 他側(cè)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 旁邊的燭焱察覺到了他的動作,連忙道:"回上神,今日一共有三位小仙渡劫,您剛收的那位也在此列。" "三位?" "是,震桓公與乾天上神的徒兒也是今日,那兩位早早就設(shè)下了祭壇,要護徒兒渡劫。" 離燁聽得冷笑:"雛雞破殼他們是不是也得幫著掰縫。" 燭焱撓了撓腦袋:"是這么個道理,但為人師父,難免替徒兒操心一二。" 那是別人家的師父,離燁收回目光,敲敲王座的扶手示意他繼續(xù)說正事。 渡劫本就是仙界的優(yōu)勝劣汰之法,強行護著有什么意思,他那個笨不溜丟的便宜徒弟,要真渡不過去,也不關(guān)他的事。 手背上的雨滴很快風(fēng)干,外頭的雨卻是越下越大。 震桓公和乾天站在祭壇之上,兩個徒兒跪在他們各自的腳邊微微發(fā)抖。 面前的天雷滾滾,已經(jīng)劈下來了幾十道,整個云海到處都是窟窿,但雷聲不僅沒小,反而還有越來越響的趨勢。 "這是怎么回事?"乾天捏著訣,納悶地問,"往年可不見這樣的陣仗。" 震桓公也覺得奇怪:"應(yīng)該是哪里弄錯了,千年的劫數(shù)何至于此。" 乾天低頭打量自己的徒弟,心想這莫非是什么萬年難遇的奇才,所以老天才給了這樣的考驗? 震桓公也看向自己的徒弟,基本想法和他差不多。兩人一對視,笑得都有些虛偽。 若真出了什么奇才,誰不希望是自家的? "啊啊啊--" 一片雷聲之中,有一串慘叫聲由遠(yuǎn)及近。 祭壇上的眾人皆是一愣,紛紛抬眼往前,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仙,正被一串雷光追得上躥下跳。她身上已經(jīng)有幾處焦黑,發(fā)髻也凌亂得不成樣子,跑近了看,眼里水汪汪的,全是淚。 "救命啊。"爾爾抱住祭壇下的石柱,凄慘地喊,"誰拉我一把!" 乾天看她可憐,伸出捆仙索就想將她往上拉。 然而,繩索還沒碰到那小仙,天邊就來了一道比天雷更可怕的火紅袖袍。 "啪"地一聲,捆仙索被甩回了祭壇上。 乾天一愣,在場的眾人臉色皆是一變。 爾爾的手還伸在半空,無助,弱小,又可憐。 她硬著脖子回頭,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離燁大佬那張不近人情的臉。 他踩著火紅的行云,慢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然后指了指前頭天雷轟鳴的地方。 "站過去。" 爾爾要哭了,她這點修為哪里夠頂這樣的天雷,怪疼的。 "師父……" "我離門不收渡劫都渡不過去的廢物。" "……" 祭壇上一片死寂,被護著的兩個小仙身體僵硬,面無人色。 震桓公黑了臉道:"離燁,你自己毫無人性,便休要中傷他人,護徒兒渡劫,本就是師父該做的。" 離燁抬頭看了他一眼,靄色的眼眸輕輕掃過他全身的經(jīng)脈,不輕不重地笑了一聲,什么也沒說。 震桓公感覺到了莫大的羞辱,當(dāng)即就想動手。 旁邊的乾天拉了他一把。 "做什么?"震桓公十分不滿。 乾天搖頭,示意他看下面。 那可憐兮兮的小仙正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云海正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