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周年那天,我從葉景大衣內(nèi)兜翻出不屬于我的內(nèi)褲。
我拿到他面前時,他冷冽地開口:“只是不小心給你買錯尺碼了,就知道你愛猜忌,早知道就扔掉了!”
我低頭未言,將準(zhǔn)備好的大餐悉數(shù)倒進(jìn)垃圾桶。
深夜,葉景遠(yuǎn)在國外的白月光發(fā)了一條朋友圈,照片里是男人的大手輕柔地給她按摩。
長而粗獷的無名指上,是我和葉景的對戒。
她甜蜜無比:“只要我想回國,我的超人再遠(yuǎn)也會接我回來?!?br>
我淡淡地點了個贊,轉(zhuǎn)身拿起前任的名片打了過去:“你那邊還缺人嗎?
我可以……隨時過去。”
1“那是自然,佳年,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沒有說話,心里翻涌著苦澀。
當(dāng)年葉景幫了我一把,便和秦奕徹底鬧掰,可八年過去,我依舊像個小丑一般求著回去。
但現(xiàn)在我孑然一身,更被葉景消耗完最后一抹愛意,已經(jīng)沒什么放不下的了。
掛了電話,我立刻起身去辦護照。
葉景急促地電話打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禾禾不就一時開心發(fā)個朋友圈,你找什么不愉快呢?”
我沒說話,筆細(xì)細(xì)簌簌地在簽字。
他感覺到我反常,開口問道:“你在干嘛呢?
不在家?”
我隨口撒了個謊:“在給車做車檢?!?br>
“正好我要過去給禾禾的車上牌子,你先幫我排隊,我一會就到。”
我張嘴剛想拒絕,立刻就被掛斷了電話。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在意我的話,直奔自己的目的。
我默默嘆了口氣,只能在走之前,再卑微最后一次,像條狗一樣幫她辦事情。
我看見車牌上的‘795254,想起了八年來秦奕百年不變的密碼,也是795254。
很早之前我便纏著問過他其中的含義,但他總是閃爍其詞,到最后惱羞成怒。
“就一串破數(shù)字,你有必要一直問問問個沒完嗎?
愛過過不過拉倒!”
當(dāng)時我被他吼的一愣,第一次見到他發(fā)那么大火氣,甚至他為了給我立威,強迫把我的所有密碼都改成了795254。
我思索良久,打開手機九鍵,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我苦笑一聲,原來是‘秦奕愛姜禾’。
我本以為他的不對勁,是從前年姜禾在國外分手開始,沒想到是從一開始,他就從未將我放在心上過。
既然這樣,我更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我把護照拍給秦奕,他說他會親自來接我回去。
我剛想拒絕,誰知他義正言辭地說:“你一個女孩子,怎么能自己來?
太危險了,我必須親自去接你。”
“順便……再看看他有多大本事,能為了所謂的白月光拋棄你?!?br>
我的眼眶閃爍著淚花,強忍著鼻子的酸意。
想起之前我懷孕流產(chǎn),明明葉景可以送我去醫(yī)院。
但還是因為姜禾的一個電話,立刻馬不停蹄地跑到國外。
將我推出車外時,我狼狽地摔倒在泥漿中,他毫不留念地說道:“離醫(yī)院就一個路口了,禾禾自己一個人在國外怕雷聲,我必須立刻趕過去!”
“你身體好,保住孩子我會獎勵你,流了你自己看著辦!”
看著決絕離開的車尾,我的心像是在暴雨中徹底碎掉,但還是堅持著爬到醫(yī)院。
很可惜的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我看著未成形的胎兒呆呆落淚。
醫(yī)生嘆了口氣,說早個五分鐘也是好的。
可就是這五分鐘,葉景也不愿意分給我。
回來時他冷著臉看著我的流產(chǎn)單,將我準(zhǔn)備好的嬰兒衣服,一件件焚燒殆盡。
眼里只剩無窮的厭惡:“真是廢物!”
我擦了擦滴落在眼角的淚,輕聲對秦奕說謝謝。
正準(zhǔn)備掛斷電話,身后傳來熟悉的觸感。
“你和誰打電話呢?”
2身后是一臉不悅的葉景,我被嚇得一哆嗦,立刻掛斷了電話。
他邁著長腿,狐疑地看著我的手機,但兜里的手機響起,立刻面帶微笑地接起。
“你別急,你很快就能開上你的車子了?!?br>
“對呀,保時捷最新款跑車,車牌你也知道,我當(dāng)然什么都要送你最好的。”
他一臉臭屁的模樣,像是十八歲的求愛的男孩。
這種表情我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甚至我曾經(jīng)求過他給我一輛淘汰的車,他厲聲拒絕了。
“你跟著我就不是享福的,怎么連騎車去上班這點苦都吃不了?”
而現(xiàn)在呢,他恨不得姜禾可以腳不離地。
我扯開諷刺的嘴角,轉(zhuǎn)身就要走,誰知卻被他伸手?jǐn)r住了去路。
我定睛一看,他的襯衫袖口開了。
要是平時,我不用他吩咐,就立刻給他扣好。
但現(xiàn)在我只淡淡看了一眼,繼續(xù)向前走。
他終于發(fā)現(xiàn)我的神情異常冷淡,挑了挑眉毛,問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上的對戒摘下來給他。
他愣住了,眼底染上幾分不可思議,隨后質(zhì)問道:“你就是因為我讓你排隊,就生氣了?”
我搖搖頭,但也不想多解釋,葉景煩躁地遞給我一個禮物盒,沒好氣地讓我打開。
打開一看,是這一季迪家的絲巾贈品,本來的禮物我不用想,就知道在誰的身上。
只不過我沒想到,我在他的心里就這么下賤,只配要姜禾不要的贈品。
我合起來還給他,他氣急敗壞地吼道:“許佳年,別給你臉不要臉!
今天八周年紀(jì)念日,我特意給你買的,你又挑什么?”
看著他暴怒起伏的胸膛,我不禁發(fā)笑:“我不值得你費這點心思的,還有紀(jì)念日是昨天?!?br>
他愣了神,語氣軟了下來:“許佳年,我真的不知道……”我擺擺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正要走的時候,一聲明媚的女聲闖了進(jìn)來:“佳年姐,你也在??!”
我回頭,是穿著端莊又俏皮的姜禾,我低下頭,下意識地拽掉衣擺上的線頭。
葉景看見她那刻,眼神立刻變得溫柔似水,像是看著自己無比珍貴的寶貝一般。
“我讓她來給你排隊,現(xiàn)在和我鬧別扭呢?!?br>
姜禾瞪大眼睛,非常無辜地眨巴著眼看著我:“對不起啊佳年姐,我剛回來,什么都不熟悉,你不會生氣了吧?”
我的臉蒼白無比,只能搖著頭。
姜禾笑著點點頭,笑嘻嘻地把腳抬起,葉景忙不迭地給她系好鞋帶,像一個任憑差遣的小弟。
我覺得這個場景過于刺眼,在一起八年,葉景哪怕一件衣服都沒有給我披過。
我總是默默咽下委屈,告訴自己他是日理萬機的總裁,這種小事自然沒辦法時時刻刻放在心上。
但現(xiàn)在看,哪是不注意,是我不配罷了。
“哎呀,葉景哥別這樣,佳年姐還在看著呢,等會就該誤會什么了!”
姜禾得意地看向我,嘴里的話卻滿是害怕。
我還沒說話,葉景就冷冷地說道:“我和你本來就是最單純的關(guān)系,只有心臟的人才會想的臟!”
他異常厭惡地看著我,好像我是打擾他們美好約會的局外人。
我強裝鎮(zhèn)定地開口:“你說的對,我本來就沒什么身份在這里,又何必自討沒趣多想呢?”
還沒等秦奕發(fā)火,我便拎著包獨自走開。
等到晚上我收拾完自己的行李時,葉景還沒有回家。
不過這樣也好,我可以心無旁騖地了結(jié)這一切。
我掏出離職申請,斟酌著如何向他開口。
卻看到工作群像是炸開了一般:“我看到了什么?
我們的冰山葉總抱著一位美人進(jìn)了辦公室!”
“是啊是啊,這可是第一次,我看里面激烈到絲襪都扔在外面了呢!”
“但是不是說,葉總有女友了嗎,只不過很愛她,所以將她保護的很好?”
“我也記得是這樣,好像還在我們公司呢?!?br>
我屏氣慢慢地劃著,看著同事們偷拍的兩人親密的照片。
姜禾應(yīng)該是剛喝完酒回來,醉醺醺地倒在葉景的身上,手里拎著的,正是那條絲巾的正裝包包。
像是破爛一般被她丟在地上,葉景則耐心地哄著她,卑微地看不出來是平日里叱詫風(fēng)云的總裁。
滑到最后,我手一抖,不小心拍了拍葉景。
瞬間群里鴉雀無聲,誰都不敢想我能捅出這么大的簍子。
直到葉景已讀全部消息,把姜禾拉了進(jìn)來。
姜禾甜甜地打著招呼,和大家自我介紹。
“以后我負(fù)責(zé)銷售部了,請大家多多指教~”群里又瞬間沸騰起來,紛紛拍著馬屁。
“哇,你不會就是我們的老板娘吧!”
“看頭像就知道是大美女,我們?nèi)~總真是好福氣!”
“對啊,以后可以帶薪欣賞美女嘍?!?br>
我瞬間覺得自己像只陰溝的老鼠,八年都得不到的身份和尊敬,姜禾可以隨隨便便得到,不費吹灰之力。
所以我鬼使神差地將離職申請發(fā)在了群里,并艾特了葉景。
葉景立刻回復(fù):“你搞什么鬼?”
或許是害怕我在群里多言,沒出五分鐘,大門被他撞的砰砰響。
他一臉盛怒地走過來,死死攥起我的手,正在泡著的咖啡撒了我一身,散發(fā)出濃郁的苦澀。
“許佳年,你在群里發(fā)的什么?”
“讓你排個隊,一直和我鬧別扭到現(xiàn)在?
你有沒有意思?”
他的眼底都是怒火,絲毫不在乎我被咖啡浸滿全身的狼狽模樣。
我抬頭死死地盯著他:“字面意思,我辭職不干了?!?br>
他像是聽到笑話一般,冷哼一聲:“你不干了?
許佳年,你要學(xué)歷沒學(xué)歷,要長相沒長相,不在我這干了你還能干什么?”
“你真以為你自己八年了,厲害了?”
他毫不掩飾語氣里的嫌棄,似乎這八年,我一直像個米蟲啃著他。
我笑了笑:“是啊,我也沒忘記當(dāng)年你出面為我說話,但是八年相處,我自認(rèn)為還你了不少,所以我們到此為止吧?!?br>
葉景臉色閃過一絲慌張,可立即嗤笑出聲:“許佳年,你覺得我會吃欲情故縱這一招嗎?
我最討厭有心機的女人!”
說完,他拿起外套用力地摔門而去。
八年間,我們無數(shù)次的爭吵,總會以我的低頭求和結(jié)束。
有時我低頭也沒有用,他會變本加厲地讓我像姜禾道歉,慢慢蹉跎我的自尊心。
但這一次,我真的不在乎了。
直到早上,我還是沒有給他發(fā)求和短信。
他一臉陰沉地回家,掀開了我的被子。
還拿著一條華麗無比的裙子,我心里微微有些觸動,但很快冷靜下來。
因為這條裙子根本不是我的尺寸。
他挪開眼,有些急躁地說:“我記得你很會縫補,這條裙子今天之前給我補好?!?br>
3我看著他不為所動,我倆戀愛八年,他送給我的衣服少之又少,我也不舍得買新衣服,總是一件衣服縫縫補補堅持穿好幾年。
這種高定的裙子,明顯就是姜禾的穿搭風(fēng)格。
我垂眸不語,他有些惱火地揉了揉頭發(fā),也許想到了從未送過我這般好看的裙子。
“算了,我再想辦法,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呆著吧!”
我卻抬起頭,拿過那件裙子。
“下午五年之前我會給你,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批準(zhǔn)我的離職申請。”
葉景微微一愣,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好?。?br>
你還惦記著這件事,行,想離職對吧?”
“你晚上來找我!
我就給你批準(zhǔn)!
我倒要看看你離開了我,還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你離開了我,還有誰會要你這個破鞋!”
他雙眼猩紅,像是失去理智一般,不顧一切地對我咆哮道。
我表面不動聲色,但內(nèi)心卻早已千瘡百孔。
這八年,我哪里過過一天好日子?
我每天像一個保姆一般,照顧他的吃喝,照顧他的身體,在公司也是干最低下的打雜,誰都可以看不起我。
如果葉景真的關(guān)心過我,那他絕對會心疼我這八年。
我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針頭,生生刺進(jìn)我的指尖,血瞬間染紅了一片。
我哭紅了鼻子,打通了秦奕的電話:“我不想在這里了……”對面心疼地安慰我,表示會立刻趕回來。
我專心地縫好最后一針,心里的石頭終于放下。
做完這個,我倆再不相欠。
我打電話詢問葉景我要送到哪里,他只發(fā)了一條短信:“你拿去穿吧,我嫌臟!”
我默默地看著他給我發(fā)的為數(shù)不多的短信,基本都是我在主動獻(xiàn)殷勤。
他左右回復(fù)了不到十條消息。
八年的主動,換不來一次平等地交流。
我沒有回復(fù),反而是他急了,又發(fā)來幾條質(zhì)問:“沒看見我發(fā)的消息?”
“我不要那條裙子了,你自己留著穿吧?!?br>
“我說我不要了!
你是看不見眼瞎嗎?”
我默默地拉黑,拍下了這條裙子,發(fā)給姜禾。
“小姐你的裙子縫好了,請問要給你送到哪個地方嗎?”
姜禾立刻柔柔回答:“阿景說有傭人縫補那條裙子,原來是你呀,真不好意思,我都說了那條裙子我穿兩次不想要了,但是他非說這是我倆第一次見面他送給我的,意義比較重大,我也拿他沒辦法!”
“真是謝謝你呀,我在醉色酒吧,你來的時候再幫我買一個安全套,謝謝!”
我心里一陣惡寒,但還是默默地騎車送了過去。
當(dāng)我到達(dá)時,葉景和姜禾正在貼身跳著熱舞,周圍還有許多面熟的同事。
看見我來時,葉景的眉毛擰在一起,眼里都是暴怒。
“你來干什么?
這么沒臉沒皮?”
姜禾笑著攔住葉景:“人家好心幫我縫好裙子,你怎么對人家大呼小叫的?”
“再說是我讓她來的,畢竟那條裙子對我們都很重要呀!”
說完,她嘟起嘴撒嬌,葉景寵溺地捏捏她的臉蛋。
“小公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接著又冷冷地看著我,像是看著陌生人。
“還有什么事?”
我不急不慢地拿出辭職神情,抬頭看著他。
“葉總,我已經(jīng)按照您說的辦好了,您簽了吧?!?br>
一時之間,眾人鴉片無聲,全都默默地看著葉景。
葉景臉色十分難看,壓根沒想到我能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和他當(dāng)面對峙。
他似乎想在我的臉上看出不舍,但終究沒有找到。
“這個許佳年怎么那么厲害,敢在葉總面前叫囂?”
“是啊,我看兩人關(guān)系不簡單?。 ?br>
旁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葉景終于忍耐不住爆發(fā)出來。
“我簽了,你可別后悔!
好賴不懂的人,留著也沒用!”
說完他一把奪過辭職協(xié)議簽了字,狠狠地摔在我的臉上。
我狼狽地彎腰一張張撿起來,一枚戒指卻丟到了我的面前。
是我和葉景的對戒。
姜禾十分無辜地說:“佳年,你走的時候把這個也扔了吧,昨晚阿景說這個舊了,和我戴了新的,你不會介意吧?”
我剛想搖頭,卻被一雙大手扶了起來,那枚戒指又踢回了葉景腳邊。
“你是沒手還是沒腳??
自己的破爛自己扔!”
我轉(zhuǎn)頭一看,是一臉怒氣的秦奕,他居然這么快就到了!
葉景原本錯愕的表情,在看清他的那一刻后,立刻怒火沖天:“你回來干什么?
許佳年現(xiàn)在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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