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錦繡》俞長安,孟穎 全本小說免費(fèi)看
第5章紫園春誰主(1)
就這樣,我們被長著大痦子的陳大娘用牛車載出了花家村,那一年,我和錦繡剛滿八歲,正好是可以進(jìn)入小學(xué)的年齡。 -------------------------------- 一路北上,天氣越來越冷,我和錦繡的天涯淪落人也越來越多,由原來的八個變成了十二個,黑了心的人販子給的食物少得可憐,活動空間也小。他們?yōu)榱耸″X,能不住店就不住店,一天只吃一餐,我又把二分之一的食物給了錦繡,所以一路上大部分時間我選擇睡覺來養(yǎng)精蓄銳。即使如此,我依舊觀察形勢,同行十二個小孩,只有五個女孩,除了錦繡、碧瑩,勉強(qiáng)加上我,都姿色平平。 而那些男孩子,一律都把目光落在我家錦繡身上。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想著如何能在這些人里面交幾個朋友,若是賣到一個地方,也好有個照應(yīng),于是我慫恿錦繡盡量友好地微笑,加上我的巧舌如簧,原本沉悶的車廂有了笑聲。 那群男孩中老愛哭鼻子的叫齊放。長相頗為清秀俊俏,目似朗星的叫宋明磊,他身上有一股我那秀才爹的儒生味,而且他的衣服也是我們所有人中最為干凈的。 比較有意思的是那個黑臉膛,說話像雷鳴似的山東小子,比我們都年長,個子也最高,在車廂里站起來都得彎著腰,很有張飛的味道,卻偏偏有著和歷史上最嬌嬈的皇后同樣的名字——飛燕。哇,他叫于飛燕呀! 當(dāng)時,我有點(diǎn)瞠目結(jié)舌。 錦繡及時推了我一把,紫瞳難得白了我一眼,咦?莫非她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的男人? 他倒是很大方地搔一搔頭,嘿嘿笑道:“俺娘生俺的前一天,夢見一群燕子在飛來飛去,就給俺取了這個名字。” 見他如此豁達(dá),我倒不好意思起來,彌補(bǔ)地告訴他趙飛燕的故事,并表示未來他會大富大貴。他聽得一愣一愣,小黑臉紅撲撲的,真像前一世我可愛的侄兒。如果不是我現(xiàn)在的年齡太小,而且看樣子錦繡對他挺有好感的,怕破壞姐妹之情,我真想去捏捏他的小臉。 言歸正傳,總之車廂里的氣氛一下子熱鬧了起來,那些原本盯著錦繡的目光都刷刷地轉(zhuǎn)到我身上,連那個家道中落的碧瑩也把眼睛從腦門上移回了眼眶,和我攀談了起來。不過當(dāng)她知道我們是小山村出來的,而不是和她一樣是書香門第出身,眼睛又立刻長回腦門上去了。整個車廂里,她只和宋明磊講話。哼!小丫頭片子。 那個宋明磊,有問必答,不問則不答,惜字如金,相當(dāng)內(nèi)斂。 總之,齊放、于飛燕和我們姐倆一路上也算成了發(fā)小。牛車顛簸到了江陵府,齊放哭著被張姓的書生買去做書僮了,到了襄州,兩個女孩子進(jìn)了楊員外府做女戲子,費(fèi)解的是另外四個男孩又在此地轉(zhuǎn)手給了另一個男性人販子。 于飛燕晚上小解的時候,聽到陳大娘和那個車夫在野地里興奮地說那四個男孩被通州知府訂了下來,那知府素來喜歡孌童,每個月府里面抬出來的男童尸首就有很多。陳大娘說是有出必有進(jìn),這定是筆好生意,下次還要多進(jìn)幾個男孩。 孩子們聽到死人都很害怕,一陣沉默之后,于飛燕對我不恥下問道:“何為孌童?”我看看碧瑩和宋明磊,沒想到他們也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望著我,而我只能干笑連連。 為了孩子們的健康成長,我扯開話題,主張我們義結(jié)金蘭,即使不能賣到一處,如果將來有緣,我們再見面時亦能把酒言歡。古人對于結(jié)拜這檔子事果然極其熱衷,出乎我的意料,連那個碧瑩也加入了我們,于是我們偷偷地下了牛車,在月光下的野地里,一字排開,對月結(jié)義。 “我于飛燕,十三歲?!? “我宋明磊,十二歲?!? “我姚碧瑩,十歲。” “我花木槿,八歲?!? “我花錦繡,八歲?!? “按長幼之序,對月盟誓,義結(jié)金蘭,從此榮辱與共,富貴同當(dāng),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忽然想起大黃那剛出生的五只小狗仔,為了生存而拼命地?cái)D成一團(tuán)取暖。 我們這些孩子都對自己飄零的命運(yùn)忐忑不安,盡管來自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背景,然而共同的際遇使我們多少有些惺惺相惜。 野地小五義成立之后,一種莫名的喜悅充盈著內(nèi)心,掉隊(duì)的孤雁仿佛又找到了雁群而不再孤單。深冬的午夜如此寒冷,我們的心靈卻是如此溫暖,于是我們都單純地微笑起來,錦繡依然抱著我的胳臂,卻笑得格外開心。 然而誰也不知道,甚至就連后來以神機(jī)妙算而聞名天下的宋明磊,在當(dāng)時的月光下也沒有推算出我們五個人日后會成為那個時代翻天覆地的人物。 于是一路上我們開始以兄弟姐妹相稱,陳大娘自然免不了又瞪眼看了我們一陣。 一日,在薄薄的晨曦中,我們來到一片平原。牛車停在河邊。我正凍得直打哆嗦地掬著水洗臉,一抬頭就見陳大娘一聲不響地細(xì)細(xì)端詳著我,把我給唬了一大跳,差點(diǎn)摔到河里。 她蹲下來平視著我說:“老娘一輩子走南闖北,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丫頭,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呵呵干笑,“陳大娘,您見多識廣,我算哪門子的不一般。” 她眼波一轉(zhuǎn),對我飛了一個媚眼,當(dāng)時我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對我一個八歲的小屁孩飛媚眼,后來我才知道其實(shí)她對誰都這樣,只聽她說道:“只可惜,你跟著你家天仙樣兒的妹子,這輩子是沒好果子吃的?!? 她什么意思!她不會真要把我和錦繡賣給妓院吧!我急了,“您不會是要把我和錦繡賣到什么下三濫的地方吧?” 她哈哈一笑,那顆大痦子也隨之顫抖,“放心吧!我陳玉嬌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從不把女娃子往妓院里面推。再說了,你們五個正好是西北原將軍要的人,我怎么敢把你們隨隨便便給賣了?” 西北原將軍?我很納悶,正想再問,她已扭著腰肢找她那趕車的相好去了。 又過了月余,沿途的柳樹開始冒綠芽,冰凍的河面也漸漸破冰融化,牛車進(jìn)入了一座氣象萬千的城市。我們向窗外瞧去,其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自與別處不同,這一日我們終于到了西安古城,豪強(qiáng)大族原氏的祖蔭封地。 出了西市,沿著盤山道,上得一座翠綠的山峰,開闊處,蹲著兩只威武的大石獅子。視線所及,皆是金色的琉璃瓦,屋宇起伏,富麗堂皇。 正對著眼前的是一座高大的漢白玉牌坊,巍峨地聳立于眼前,兩旁石柱上九龍翻云吐珠,坊上氣勢顯赫地雋刻著四個大字:“紫棲山莊”。 我仔細(xì)看了一下落款,不由倒抽了一口氣,竟是本朝先皇的御筆。再看兩邊門柱上刻著一副對聯(lián):勛業(yè)榮光昭日月,功名無間及兒孫。亦是御筆。難怪這陳大娘要把我們幾個,所謂最好的貨色留給這西北原將軍家了。 我悄悄問錦繡可喜歡這里,她瑟縮了一下,緊緊挽著我的手臂:“木槿,那柱子上的龍,我怕。” 我們從西邊角門進(jìn)入,陳大娘稟聲斂息,恭恭敬敬地走在前面是,幾個拐彎,隨至一垂花門前落下,二個婆子冷著臉出來,陳大娘堆著笑,輕聲耳語一番,一人塞了一吊錢,才得進(jìn)了垂花門。我們幾個跟著陳大娘一路沿著抄手游廊,過了穿堂,轉(zhuǎn)過一座富貴鑲寶紫檀大插屏,就是正房大院。但見正面六間上房,皆富麗堂皇,兩廂游廊檐下,懸著各類五色鳥雀,正嘰嘰喳喳叫得歡,有一只大畫眉子還特地隔著籠子啄了我后腦勺一口,倒把我唬了一跳,可也不敢抱怨。 點(diǎn)擊進(jìn)入整本閱讀《木槿花西月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