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茵茵將頭壓得很低。
她原本還以為自己跟蕭云庭大約是沒什么機會再見了,誰知道這才不到一天,就再次遇見了。
蕭云庭臉上露出幾分玩味。
之前遇上這個小丫頭的時候,他還好奇怎么這樣一個地方,能出殺人這么干脆利落的小丫頭。
沒想到,竟然是永平侯府的姑娘。
他似笑非笑的:“本王倒也有所耳聞,永平侯府走失了一個小姑娘,原來就是這一位?”
他笑了一聲,又有些意味深長:“怎么鬧到了縣衙來?”
這位靖王如今正在督辦南邊的漕運貪腐案,他來縣衙肯定是找大興縣的知縣有事的。
進了縣衙,以他王爺之尊,想知道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戚震不敢撒謊:“回殿下,家里刁奴欺主,竟膽大妄為想要挾持主子,因此來縣衙走一趟?!?br>并沒有直接說許茵茵告官的內(nèi)容。
可蕭云庭已經(jīng)大有深意的看向了許茵茵。
許茵茵裝作膽小,低著頭根本不去看他,也就假裝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蕭云庭不以為意,只是對戚震說:“竟有此事?以奴害主可是大事,侯爺可千萬不能心慈手軟,以免重蹈英國公府的覆轍啊?!?br>英國公府當年就是縱容家奴,結果那些豪奴仗著英國公府的勢力在福建作威作福,甚至有一個豪奴竟然把當?shù)氐闹h給打死了。
事情鬧大,那個豪奴被凌遲不說,英國公府也被直接下旨申飭,褫奪了爵位,從此一蹶不振。
蕭云庭身份特殊,他一說這個話,戚震渾身一個激靈,人都打了個寒顫。
萬分謹慎的應了是:“臣,謝過殿下提點!”
蕭云庭的目光這才落到許茵茵身上:“堂堂侯府千金,竟然渾身濕透也無人發(fā)現(xiàn),侯府的下人,只怕的確是該好好管束了。”
許茵茵心中微動。
蕭云庭這是在為她說話?
戚震臉上的笑意更加勉強了:“是,殿下教訓的是,臣回了家,便好好收拾收拾這幫不像樣的東西!”
蕭云庭不再多說,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既如此,就不耽誤侯爺帶回女兒了,本王還有公務在身?!?br>戚震松了口氣,看了張媽媽一眼。
張媽媽這回跟之前的態(tài)度迥異,生怕許茵茵當著王爺?shù)拿嬗拄[什么幺蛾子,滿面堆笑的說:“大小姐,您看看您身上都濕了,擔心著了涼,咱們還是快上馬車吧!”
許茵茵的目的早就已經(jīng)達到了,此時見好就收,順著張媽媽的話點了點頭,扶著張媽媽的手上了馬車。
戚震則在原地目送著蕭云庭進了縣衙的門,才翻身上了馬。
張媽媽上了馬車就松了口氣,這回她對著許茵茵就要恭敬的多了,從旁邊的包袱當中取出一套衣服來:“大小姐,您看看您身上都濕透了,這樣回京得著涼,也不大體面......”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出來了,許茵茵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何況現(xiàn)在許茵茵已經(jīng)入了蕭云庭的眼。
靖王殿下都親自過問永平侯府這位失而復得的大小姐了。
這下永平侯府是不可能毫無動靜和表示的把大小姐接回去就算了的。
哪怕是看著靖王殿下的面子,還有盧尚書那里,許茵茵這個侯府大小姐的位子,也算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牧恕?br>識時務者為俊杰,張媽媽能屈能伸。
濕透了的衣服堆在身上的確是不舒服,再加上目的已經(jīng)達到,許茵茵并不想再穿著這套衣服回侯府,就點了點頭。
她對王氏和所謂的親人都沒有任何的幻想。
不會天真的覺得自己這副慘狀回去,能夠引起他們的同情。
不會的,他們只會覺得她丟人現(xiàn)眼。
換好了衣裳,張媽媽松了口氣,將許茵茵的濕衣服都收拾好了,又從壁盒里取出暖壺,給許茵茵倒茶。
許茵茵面色淡淡的,握著茶杯似乎是輕描淡寫的問:“張媽媽,你進侯府做事多少年了?”
張媽媽摸不明白許茵茵問這話的意思,斟酌著小心的回答:“回大小姐,老奴進府里已經(jīng)二十來年了?!?br>許茵茵哦了一聲:“花嬤嬤進府多少年了?”
她這東一棍子西一榔頭的,把張媽媽弄得有些發(fā)懵。
聽見她問起花嬤嬤,不知道為什么,張媽媽忽然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強忍著心悸回答:“大小姐,花嬤嬤進府也已經(jīng)十數(shù)年了?!?br>“十數(shù)年.....”許茵茵沉吟片刻,忽而輕笑一聲:“進府十數(shù)年爬到這個位置,也不容易啊。只可惜跟錯了主子,說死就死了,多可惜?!?br>她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媽媽:“媽媽說,是不是?”
......
張媽媽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個大小姐哪里只是不簡單?
她是太不簡單了!
從發(fā)現(xiàn)許茵茵的身世到來接她,侯府并不曾讓人跟許茵茵接觸過。
更沒人跟許茵茵說過侯府的事兒。
要知道,侯府幾房人口,主子們加起來就有二十幾個,期間的關系錯綜復雜。
下人之間的派系就更不必說了。
但是許茵茵竟然張口就能說出花嬤嬤跟錯了主子這樣的話!
她是知道花嬤嬤是聽了誰的命令才對她痛下殺手嗎?
說這個話又是不是故意在警告自己?讓自己放清醒些,不要也跟錯了主子丟了性命?
她張張嘴想要問,抬頭卻發(fā)現(xiàn)許茵茵已經(jīng)閉上了眼,似乎是睡著了。
這位大小姐!張媽媽心情復雜。
但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她的心情完全被許茵茵給攪亂了。
原本還覺得,一個養(yǎng)在鄉(xiāng)下,都已經(jīng)被家里主子們?nèi)挤艞壛说拇笮〗?,絲毫沒有可尊重之處。
但是現(xiàn)在看來,是真的如此嗎?
還有許茵茵那番話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訴自己,自己可以選擇跟著她嗎?
許茵茵沒有睜眼,也知道張媽媽此時必定是心亂如麻,她也并不當回事,拉攏人為自己所用,只不過是第一步,若是張媽媽沒這個能耐,她就找別人。
偌大的侯府,總有慧眼識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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