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議論聲，馬冬梅倏地一揩眼淚，瞪大著霧蒙蒙的眼睛：“吳麗麗摔了？！”
不待南喬答話，她抽出手帕對著鏡子飛快地擦掉臉上的痕跡，又重新綁了頭發(fā)，興沖沖地往走廊跑：“我去問問，你在這等我?！?br>
南喬面上波瀾不驚，用杯蓋刮開茶葉，端起抿了一口，語氣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好?！?br>
毛尖撲香入喉，恍惚間又閃過那天在江辰禹辦公室泡茶的畫面。
杯中的茶水一圈圈蕩漾，南喬目光幽幽地看著茶杯，心想，也不知道那套新茶具他用了沒有……
馬冬梅回來的很快，她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眸子里帶著光，亮晶晶的：
“還真摔了！說是摔到后腦勺，流了好多血，已經(jīng)被楊指導(dǎo)送去醫(yī)院了。”
說話間，她高興地扯了扯南喬的胳膊，調(diào)皮地問：“南喬，我聽到這個消息竟然有點開心，你說我是不是壞人。”
南喬放下手里的茶杯，淡笑：“你要是壞人，這天底下沒幾個好人了?！?br>
“嘿，那是！”馬冬梅面朝窗戶站著，閉眼，雙手合十，語氣無比虔誠，“老天保佑，讓這個壞女人在醫(yī)院多住幾天吧！”
祈禱完后，她全身上下重新充滿了活力，哼著歌說：“南喬，你再等我兩分鐘，我把地上的肉掃了就跟你去練功房?！?br>
肉？
剛才只顧著走進(jìn)來安慰馬冬梅了，南喬聽到這話這才注意到滿地的狼藉。
這年代的肉精貴得很，是昨天馬冬梅媽媽特意做的，晚上還剩了十幾塊，本想著留給明天吃，不料卻被……
南喬心里嘆了口氣，走到鐵床旁撿起地上凸凹不平的飯盒，語氣盡量平靜地說：“我去洗洗?！?br>
腳剛跨過門檻，聽到馬冬梅小聲嘀咕了句：“這個吳麗麗真是壞透了，天天欺負(fù)我們不說，干嘛還要糟蹋這么好的肉啊，嚶嚶嚶，明天只能吃青菜了。”
……
翌日一大早，晨練的時候，吳建國的車又來了。
這次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眸底一片陰婺，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他雙腿打開與肩寬，右手握著槍托，站在楊指導(dǎo)面前，吐出的字冷得掉冰。
“楊指導(dǎo)！我女兒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好端端的，澡堂的地上為什么會有油？你說，會不會有人故意使壞？”
說到這，他頓了頓，陰森的目光往南喬臉上掃。
然后，聲音陡然拔高，語氣很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我要看到事故調(diào)查報告！”
楊指導(dǎo)順著他吃人的目光看了看南喬，收回眼，囁嚅著說：
“吳團(tuán)，那地上的油我們昨晚特意派人鑒定過，和吳麗麗使用的頭油成分一致，應(yīng)該是她不小心灑了?！?br>
“你的意思，是我女兒自己摔倒的？”
瞥見吳建國臉色越來越沉，楊指導(dǎo)趕忙改口：“那要不，我們報案，讓公安來處理？”
吳建國放在胯間槍盒子上的手松開，轉(zhuǎn)身打開車門坐進(jìn)去，冷哼了聲，
“你們怎么調(diào)查我不管，三天后我要看到報告！”
他“彭”地合上車門，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句：
“你要是敢跟我吳某耍心眼，別怪我翻臉無情！”
楊指導(dǎo)望著消失的車屁股，皺了皺眉，轉(zhuǎn)身將掛在胸前的口哨放進(jìn)嘴里，發(fā)出命令。
“啾——啾——”
操場的隊伍立馬停止跑步，齊齊看向他。
“其他人繼續(xù)晨練，”楊指導(dǎo)抬手指了指南喬，“你跟我去趟辦公室?！?br>
南喬從人群里走出來，點了點頭：“好?！?br>
——“這吳麗麗摔了跟南喬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還找她了？”
——“算了算了，別聊這個了，省得一會兒怪我們頭上，誰讓人家有個厲害的爹呢！”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人家捏死我們就跟捏死只螞蟻一樣，南喬這下可能要倒大霉咯。”
合唱隊的劉芳這時站了出來，氣憤地說：
“也沒有這么污蔑人的吧！”
“吳麗麗洗澡的時候，南喬和我聊著天呢，我們宿舍四個人都在?！?br>
“對，我們幾個都可以作證?！?br>
馬冬梅擔(dān)心南喬遇到麻煩，懇求道：“能不能拜托你們?nèi)フ覘钪笇?dǎo)說明下情況?！?br>
見她猶豫，馬冬梅立馬又補了句：“只是去說明情況，又不是作假證，就算吳團(tuán)長來了，他也無話可說?！?br>
劉芳略微思考短瞬，點頭答應(yīng)：“可以。走，我們一起去楊指導(dǎo)辦公室?！?br>
劉芳帶著合唱隊三人敲門進(jìn)來時，就看到南喬乖巧地站著，頭頂?shù)陌谉霟舸蛳聛?，照得她臉上的肌膚瑩白透亮，恍惚間有種仙女降落凡塵的錯落感。
女孩那雙澄澈的狐貍眼充滿了迷茫和委屈，柔柔弱弱地問：“楊指導(dǎo)，我不明白你要我交代什么？”
“你……”楊指導(dǎo)無奈的嘆息了聲，沉吟幾秒后，公事公辦的語氣，“整個文工團(tuán)，屬你和吳麗麗的矛盾最深，你確實有對她下手的動機?！?br>
他話音未落，劉芳走了進(jìn)來，正義言辭地喊道：
“楊指導(dǎo)，南喬是無辜的，她昨天那會兒正在我們宿舍聊天呢?！?br>
“噢，對了，她還折了個紙飛機，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我桌上，你可以派人去看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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