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今日去找冷瀾之,一來是真的想把沈臨安送回皇家學(xué)苑去上學(xué)。
二來,則是為了試探。
越試探,越心驚。
沈逸之閉了閉眼。
是啊,他把公主娶回家,可不是為了當(dāng)擺設(shè)的,而是為了借助她將平南侯府發(fā)揚光大。
九年前,老侯爺剛剛過世不久,沈逸之在喪期過了之后回書院讀書。
卻發(fā)現(xiàn),那些伙伴都好像在疏遠(yuǎn)他。
他那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事。
直到有一日,他無意間聽到了這些人的對話。
“我娘說了,平南侯府以后會越來越?jīng)]落,不讓我再跟沈逸之玩?!?br>
“我爹也是這么說的,平南侯府上下只有老侯爺一人能堪大用,老侯爺死了,平南侯府就完了。”
“這種泥腿子出身的侯爵,怎么與我們這些百年貴族比?沈逸之還想跟我們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呸!”
從那一日起,他就明白了貴族與貴族有璧。
他開始發(fā)奮學(xué)習(xí),終于為自己贏得了盛京才子的美名。
卻,沒什么用。
他能感覺到,平南侯府一日比一日式微。
而真正讓他痛徹心扉,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越要保住侯府的榮耀的,是之后發(fā)生的一件事。
在他的才子之名傳遍盛京后的某一日,他照例去書院讀書,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書箱不知為何多出來了一塊玉佩。
那玉佩質(zhì)地極好,一看就是價值連城。
不等他想明白玉佩為何會出現(xiàn)在書桌里,一群少年就簇?fù)碇粋€衣著華貴的少年進(jìn)了門,指責(zé)他偷東西。
盡管他舌戰(zhàn)少年們、據(jù)理力爭,證明了那玉佩不是他偷的,而是那華貴少年陷害了他,可……
當(dāng)他要求少年道歉的時候,少年用睥睨的眼神看著他,不屑地說——
“我爹是當(dāng)朝丞相,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也配讓本少爺?shù)狼???br>
“哦?陷害?你去大理寺告本少爺??!看看大理寺的人是抓本少爺,還是抓你?!?br>
那一日,心高氣傲的沈家少年郎沒能等到應(yīng)得的道歉,還被丞相之子的簇?fù)碚邆儼丛诘厣献崃艘活D。
那一日,沈家少年郎的自尊心碎了。
三觀,也碎了。
趙氏見兒子不知在發(fā)什么呆,有些不滿:“兒啊,我知道你有遠(yuǎn)大的志向和抱負(fù),知道你心高氣傲,但你要知道,如果沒有公主,這些東西都是虛的?!?br>
她嘆了口氣。
畢竟是她兒子,讓兒子靠出賣姿色去謀求前程,她這個當(dāng)娘的也難受。
可再難受也沒有辦法。
她舍不下這榮華富貴。
她知道,兒子也舍不下。
這些年冷瀾之一直溫溫和和的,以至于她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覺得她可以隨意拿捏這個公主兒媳。
可是如今,公主兒媳已經(jīng)變得強勢起來了,他們就必須要在低頭的時候低頭。
沈逸之垂眸,斂去了滿目的暗色:“我知道了,娘。”
他不欲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問道:“安兒什么時候可以回皇家學(xué)苑讀書?”
趙氏說起這件事就滿臉郁卒:“公主不愿意去說情,說她沒臉。還說,讓我們從安兒的身上找原因。”
盡管已經(jīng)做出了日后要伏低做小的心理準(zhǔn)備,可在不面對冷瀾之的時候,卻不妨礙她表露出對這個公主兒媳的不滿:“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拿喬,故意讓我們知道她有多尊貴!”
沈逸之捏了捏眉心:“不說這些了?!?br>
其實六年前,他并非對公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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