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了了的意識里,燕王應(yīng)該是個年紀極大的老者,可眼前的人,也不過三十出頭而已。

“你是燕王?”鳳了了脫口而出,眼睛朝著書房里飛快的掃視了幾眼。

偌大的書房里,安靜無聲,除了候在一旁的王管家,就只有她面前的這個男人。

玉冠于發(fā)間,一襲黑袍包裹住了他健碩欣長的身軀。

身軀挺拔,背負而立,渾身上下都透著沉穩(wěn)的氣息,一雙鳳眸深沉而又攝人心魄,讓人不能直視。

鳳了了的眼里透著驚訝,她從生下來便是北境尊貴的公主,從小都是聽燕王的事跡長大的,故而在她的意識里,燕王怎么都是個年紀很大的人。

據(jù)她幼年時所聽到的,燕王年過十五便領(lǐng)兵上了戰(zhàn)場,抵抗入侵的草原游牧部落。

在她父皇登基的第一年,上一任燕王過世,還是世子的燕王繼承了燕王府一脈,而后,常年南征北戰(zhàn),直到如今才回了京里。

若不是因為書里自己和親跟燕王脫不了干系,她還是會像幼年時一樣挺敬佩燕王的。

現(xiàn)在不敬佩了,誰讓他在書里是讓她去和親的人呢?

收回眼里的驚訝,鳳了了高傲的抬起腦袋,對著燕王叫了一聲,“燕王安好。”

鳳了了比燕王矮了一個頭多,她微微墊了墊腳。

管燕王是不是黃土入半截的老頭子,反正她是公主,這就行了!

鳳了了來燕王府一事,王管家已經(jīng)稟報給了顧呈衍。

顧呈衍得知之時,臉上并無太多的變化,十幾年的征戰(zhàn),他已經(jīng)習慣了將面上的表情隱下。

看著眼前只及他胸口的鳳了了,顧呈衍沉聲的回了一句,“公主多禮了!”

鳳了了未語,她溫潤清亮的眼睛朝著顧呈衍看了過去,并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顧呈衍。

她聽說了顧呈衍那么多的事跡,怎么著她也得打量打量。

也許是鳳了了明亮的清眸注視他注視的太久了,一直向來都是被人注視的燕王顧呈衍,眉頭輕微皺了皺。

他是北境軍中主帥,更是唯一的異姓王,他身邊從來都不缺乏打量他的人。

可是像鳳了了這樣的姑娘卻是從來都沒有的。

這些年南征北戰(zhàn),他身上早就已經(jīng)有了讓人懼怕的殺伐氣息。

尋常百姓見到他,都繞著他走,像鳳了了這樣年歲尚小的小姑娘更是少之又少的直接盯著他。

再加之鳳了了是一國公主,顧呈衍的眸光難得柔和了下來。

只是,他對鳳了了有了一抹探究,但她將那抹探究隱在了眼底。

鳳了了上下打量完了后,正要收回自己的視線時,卻不曾想對上了顧呈衍暗含探究的鳳眸。

僅僅對視了一眼,鳳了了就收回了目光,她的清眸閃過一絲顫意,但很快就隱藏了下來。

剛剛的那一眼,她就感到燕王能夠看透她似的。

可是,這又怎么樣?

鳳了了挑眉,她可一點都不怕他。

鳳了了別離視線后,顧呈衍收回了目光。

若非鳳了了盯著他的時間太久,打量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也并不會去回望。

尋常的男子與他觸碰上視線都會心生恐懼,何況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還是一個處在深宮里的公主呢?

“今日來王府,是來感謝王爺?shù)?!”鳳了了收回目光后,朝著顧呈衍露出了個笑容。

嘴上雖是這樣說著,鳳了了心里卻不一定這樣想著。

鳳了了生來便是金枝玉葉,不管是在宮里還是在世家大族的府上,鳳了了都是被追捧的那一個。

她生來就是公主,她自然也就不會自降身份去隨和人。

身為公主的鳳了了,是有資本任性的。

當然,鳳了了也知道,她的任性是建立在家國安康的上面。

“王爺那日撈水之恩,本宮是記在心里的,這不?今日來就是為了感謝王爺?shù)摹!?/p>

轉(zhuǎn)了轉(zhuǎn)身,鳳了了對著一旁侍候著的青果吩咐道:“青果,讓人將本宮帶來的東西找一塊空地放下來?!?/p>

青果聞言,眼角頓了頓,她看了后面幾個扮成侍衛(wèi)的禁衛(wèi)軍,她道:“公主讓你們抱上去!”

扮成侍衛(wèi)的禁衛(wèi)軍了然,將手里的珍貴物品輕輕的放在了北院的院子門口。

鳳了了看著擺放下來的各種珍品,清媚脫俗的小臉上,微微肉痛了起來。

這些都是從小到大父皇和皇兄給她尋覓來的,仔細說,她都舍不得拿出來的。

此刻卻要給書里的男主爹了,她的心里既不舍又不爽。

不舍,是真的不舍。

不爽,是她在書里之所以連根頭發(fā)絲都沒留下的間接原因,就是因為男主和男主爹的勢力。

但礙于燕王就在旁邊,鳳了了將不舍、不爽、肉痛,都忍下去了,轉(zhuǎn)而換上一副大方的樣子。

大方的走到放著各種珍品的面前,鳳了了指著它們,問著書房門口的燕王道:“王爺,這是本宮專門從庫房里挑選出來的。”

說著,鳳了了朝著它們圍繞了一圈,“翡翠?珊瑚?瑪瑙?”

在繞的這一圈里,鳳了了心里的不舍、不爽,更加的濃烈了起來。

繞到最后,腦子里劃過一道靈光,眉眼機靈的閃了閃。

母后讓她帶著這些個珍品來燕王府,可沒有說必須全都送到燕王府。

若是她就給一件,母后也不會說什么的。

再者,燕王的府邸都這么大了,還會在乎這么一個小東西嗎?

“王爺喜歡哪個,就挑哪個?!?/p>

“公主禮重了,臣只是恰好經(jīng)過?!鳖櫝恃茼届o,那日將鳳了了從水里帶出來,只是因為當年鎮(zhèn)國公的恩情。

況且,鳳了了眼里的各種神色,他并非未曾看到。

看到了,也當做不知道,只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罷了,他并不上心。

然,鳳了了并不管,她若是全部搬回去了,她今天何必來?

“王爺若是不選,那本宮就親自為王爺選一個了?”

她是小氣,小心眼,卻也不是理不清事的人。

燕王將她從水里撈了起來,若是一點表示都沒有,未免顯得她不懂的感激了。

從這堆散發(fā)著光芒的珍品里,鳳了了挑選了一個最貴重的,也是她最不舍的翡翠玉屏。

“王爺覺得這翡翠如何?”鳳了了指著翡翠,對著臺階上的顧呈衍問道。

小丫頭的眉眼里帶著獨特的嬌氣,一身嫩綠色的衣裙襯托著小丫頭嬌嫩如玉。

此刻站在陽光底下,指著泛著淡淡光芒的翡翠玉屏,雖帶了些嬌縱,卻并不盛氣凌人,引人不適。

鳳了了的身影落入顧呈衍的眸中,讓他不禁生出了幾分興味來。

但他卻并未露出,而是用著平淡客套的話回了一句,“公主的眼光自是好。”

他是燕王,亦是北境的臣子。

原本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客套話。

聽在鳳了了的耳朵里就完全變了一個意思。

鳳了了精致的小臉上,揚起了一個笑,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夸贊她眼光好,但好話嘛,誰不喜歡?

她鳳了了就是很喜歡的。

宮里的人每天都恭維著她,她也知道其中有真有假,但她聽著依舊也很高興的。

“既然王爺也覺得不錯,這翡翠玉屏就給王爺了?!?/p>

揮了揮手,招呼著隨行的幾人將其它的珍寶重新抱了起來。

而她自己則親自抱起了翡翠玉屏,清媚脫俗的笑容不減。

抱著翡翠玉屏,一副愉悅的小模樣往著燕王面前湊。

立在一旁的青果見著鳳了了此刻的小模樣,撫了撫額,公主這個蠢的,只要被人夸了就得意忘形了。

連在什么地方都忘了。

但如今鳳了了已經(jīng)抱起不大不小的翡翠,青果也不好說什么。

只能看著鳳了了抱著翡翠立在書房門口的燕王越來越近

翡翠有些重,鳳了了抱著微微吃力,但想著剛才被父皇都禮重幾分的燕王夸了眼光好,她忍住了。

她喜歡被人夸贊,即使知道也許并不是真的,她依舊喜歡。

然,令人未曾想到的是,鳳了了在上臺階的時候,裙下的小腳不小心踩上了裙擺。

左腳纏右腳,身子一歪,重心不穩(wěn),抱著翡翠的鳳了了,當著燕王和所有人的面直接四仰八叉的摔了。

手里的翡翠也在鳳了了摔下去時,為了保護自己的臉給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