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鸞死了。
每日每夜都要遭受萬鬼啃噬之苦。
夜色慘淡,夜鶯啼叫如同哭喪。
一道半透明的魂體靠在枯井旁,身上的白裙破爛,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布著青紫不一的傷痕,她抱著腿,身子蜷縮成小小一團,雙目呆滯。
身后枯井中,傳出一陣比一陣凄厲的叫聲。
那是無數(shù)的鬼魂在為了爭搶她的尸骨打架。
死前,她霉運附體,被人罵做喪門星,倒霉蛋,無人愿意靠近她。
死后,卻成了香餑餑。
“沒用的東西!”
一極重的力道把池鸞踹走,她趴在地上,半天,眼珠才動了一下。
那鬼從枯井爬上來,青色的舌頭意猶未盡的舔了舔紫色的嘴唇。
“明明是京城大家族的小姐,該養(yǎng)的胖乎乎才對,怎么會那么瘦,好像被人虐待了似的!一根大腿骨還不夠三個鬼分的,我才吃了半口就被擠了出來,耽誤我下輪回,真他媽晦氣!”
那鬼泄憤似的,一腳一腳在池鸞身上踹著。
這是每日都會發(fā)生的事情,惡鬼們吃不到,就會拿著她出氣。
池鸞雙眼無神的睜著。
挨打了才知道,原來,鬼也會疼的啊。
緊接著,無數(shù)厲鬼從枯井爬上來,對著池鸞動起了手。
好疼。
五臟六腑好像有一把火在燒。
就在池鸞意識越來越薄弱之際,她聽到了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從遠處而來,地面都為之震顫。
她用力睜開眼睛,模糊不清的視線之中,一道欣長挺拔的身影從縹緲白霧中而來。
他步伐悠然,不慌不忙,卻在眨眼之間,來到了池鸞面前。
“?。。?!”
“快跑!”
原先圍在池鸞身邊的厲鬼們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驚慌而逃。
男人修長白皙的手指只緩緩一抬,剛才還囂張不已的厲鬼們,瞬間灰飛煙滅。
他,好厲害。
池鸞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希冀,她伸出手,試圖抓住男人的褲腳。
“救……救我……”
下一瞬,池鸞的下巴被男人抬起。
“三魂丟二,七魄去六,靈識被撕咬的千瘡百孔,就連奈何橋,都過不了?!?/p>
字正腔圓,如玉石之聲,朗朗,溫潤。
池鸞的注意力放在了男人冰冷的手指上。
她沒忍住用下巴輕輕摩擦了一下。
好舒服。
肚子里的火勢好像都小了一些。
男人薄涼的眼底多了一絲憐憫。
“我?guī)湍憬獬{咒,與其在這諸人不識你好的人間,還不如消散天地?!?/p>
池鸞正沉浸享受男人寬厚的掌心,可男人卻把手抽了回去。
她不滿的伸手,卻只拂過了男人手背,一點鮮紅的痣硬生生撞進了她被濃霧遮掩的眼底。
不知男人做了什么,池鸞感覺身體越來越輕,當她飄蕩在半空的時候,看到男人往枯井中虛虛一抓,雪白小巧的骨架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心。
一團殷紅的火焰附著在骨架上。
被萬鬼撕扯,都沒能傷到一分一毫的骨架,此時卻以極快的速度消弭。
池鸞眼皮越來越沉。
在死之前,她總要記住他的模樣。
若是還有下輩子,她要找到他,報恩的。
因為,他是第一個,且唯一一個,給自己收尸的人呀。
池鸞盡力的睜大眼睛,卻不知道她的眼底閃過一道流光溢彩的華光。
……
“大小姐,醒醒!”
“老爺?shù)淖返繒_始了!”
池鸞被推醒,看到面前熟悉的房間,她烏黑的瞳孔猛地一縮。
五分鐘之后。
看著鏡子里身體瘦弱臉色蒼白卻活生生站著的人時,池鸞終于確定了自己重生的事情。
重生回爸爸追悼會的這一天。
也就是今天,她會被自己的繼母在親戚和外人面前營造成一個不孝之女,池家的財產(chǎn)會被繼母把控。
她將會從尊貴的池家大小姐,淪落成乞丐都不如的棄女。
收起那些憤怒痛苦的思緒,池鸞勾唇,鏡子中的人兒也露出一抹陰冷的笑。
來得及。
現(xiàn)在一切都來得及。
這一世,無人再能辱她,害她,讓她慘死枯井,遭受萬鬼欺辱的人,她會一一找出來,加倍償還!
女傭拿著一件裙子過來,放在了床上,“這是夫人專門給您準備的,上面鑲嵌著碎鉆,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小黑裙了?!?/p>
“那就送給你了?!?/p>
池鸞看都不看,打開衣柜拿出另外一件黑裙。
女傭以為自己聽錯了:“您……您說什么?”
池鸞穿上黑裙,寬寬大大并不合身,走動之間空空蕩蕩。
她回頭看向女傭,“送給你了。”
女傭一喜,就要點頭,但想到什么,趕緊搖頭。
“不行不行!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我會被解雇的!”
“她不會知道的?!?/p>
上一世,她穿了蘇蘭雯為她準備的鑲鉆小黑裙,但蘇蘭雯對外卻說,那是她自己準備的,她喜歡銀光閃閃的鉆石。
說她奢靡無度,守不住萬貫家財,成為了蘇蘭雯拿到全部遺產(chǎn)的一個有力理由。
若是換成其他的傭人,定是不敢拿這條黑裙。
但這個女傭是剛剛被雇傭的,對池家內(nèi)情一無所知,以為池鸞這個大小姐是頂事的。
她高興的朝池鸞道謝,拿起衣裳跑了出去,生怕池鸞反悔一樣。
池鸞沒有回頭,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番,然后垂下眼睛,再抬起的時候,沒有了剛才的冷漠陰冷,眼神惶惶,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出門之前,她隨手拿走了桌上的一管口紅。
當然,她不是為了化妝的。
……
池家庭院。
身著一襲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從大門走了進來,步履輕緩閑適,身姿修長挺拔,姿容絕滟,青發(fā)如墨,透著說不出的尊貴,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仿佛世間一切在他面前,低如塵埃。
“爺,您為什么要來參加池正道的追悼會?他生前,跟您并無什么交集?!?/p>
霍黑很疑惑。
爺多年不曾下山。
就算是遇到再重要棘手的事情,他也會讓其他人去辦。
而如今。
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豪門當家人。
爺,竟然親自走了一趟?
霍冥抬眸,望向那道從遠處跌跌撞撞跑過來的嬌小身影,薄唇輕動。
“誰說我是為了池正道而來?!?/p>
那是為了誰?
霍黑順著霍冥的視線看去。
下一刻,一聲臥槽脫口而出。
池家庭院修繕的氣派,引地下活水而上,一座精致的石橋跨在河道上,而此時在那石橋上,一個少女正在過橋。
不知她是鞋子不合適,還是腿腳不好,走一步摔三下,頭頂上還盤旋著一只鳥,正朝著她……拉粑粑!
好不容易扶住了欄桿,可下一瞬,堅硬的石欄突然斷裂,少女一個倒栽蔥,掉進了河里。
水花四濺。
霍黑驚呼出聲:“這也太倒霉了吧!”
好在河道不深,少女很快爬了起來。
她全身濕透,胸膛微微起伏,那張秾麗的臉蛋上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是習慣了的平靜。
忽然,她意識到了什么,抬起了頭。
對上了,霍冥的深邃狹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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