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請問是杜曉天設(shè)計師嗎?”
“是的,是我,請問您是?”
“哦,你好,我是綠動欖苑小區(qū)宋先生的愛人,我姓林,請問我家的設(shè)計方案出來了嗎?”
“是您啊,你好您好,你家的設(shè)計方案,第六版嘛已經(jīng)發(fā)給宋先生了!”
“關(guān)于那個方案,我和我愛人還有一點分歧,所以才和您打這個電話,關(guān)于客廳的配色方案和主臥的布局啊,我想呢再明確一下我們的要求......”
“好的!好的!您請講,我這邊做一下記錄,然后把方案給您修改一下......”
掛掉電話后,杜曉天又一頭扎在了電腦屏幕前。
關(guān)耳市的天氣越來越?jīng)隽?,杜曉天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桌角的杯子,速溶的咖啡還剩小半杯,他敲了一下鍵盤,然后用右手拿起杯子,咕嘟一下,一飲而盡。
他把杯子放回原處,感覺困意更濃了一些。
“去他的咖啡,催眠呢!”杜曉天自言自語道,然后在窗戶上掃了一圈,目光又落到了17寸的電腦屏幕的右下角,已經(jīng)22:23了。
窗外淅瀝瀝地飄起了雨滴,這種天氣適合窩在床上睡覺。快十點半了,客戶要的方案杜曉天還沒有修改完,越改他自己越不滿意,這已經(jīng)是第七版方案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變的越來越不會把握客戶的思路了。
這個時間點公交和地鐵都應(yīng)該早已停運,一想到一會兒要騎四公里的自行車,杜曉天煩躁的心情更糟糕了。
杜曉天走出南湖大廈,對面廣場上空蕩蕩的,角落的舞池里有幾處積水,遠處不時響起汽車鳴笛聲,彌紅燈在亮著,空氣在潮濕著。
杜曉天的住處,是一個兩室兩廳的小房子,雖然小,但在他看來很舒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暖氣,尤其是冬天,空調(diào)開久了并不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主臥朝南,客廳也是朝南,但是客廳的窗戶被主臥突起的部分遮擋,一天當中,前半天的陽光屬于臥室,后半天的陽光屬于隔壁鄰居家的臥室,也只有正午以后客廳才有陽光。這也正好給了杜曉天在周末睡懶覺的絕佳理由——沐浴陽光。
錦華小區(qū)此刻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杜曉天走進單元樓踏進步梯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凌晨時分。步梯間靜悄悄的,頭頂?shù)穆暱責(zé)袅林萄鄣牡S色的光灑在步梯上,顯得更加安靜。
但杜曉天判斷,安靜只是暫時的,一樓的住戶剛才肯定發(fā)出了高分貝的爭吵聲——這是1002那對小夫妻的日常,如家常便飯般的吵架聲在樓道不絕于耳,否則聲控?zé)羰遣粫o緣無故就這么亮起來的。
然而今天的燈光似乎有點不太對勁,比平常亮了許多,雖然他頭也沒抬,但對于經(jīng)常凌晨下班回家的杜曉天來說,早已熟悉了步梯間的光照強度,直覺告訴他肯定哪里有不對的地方。在步梯拐角處,突然一陣眩暈,杜曉天連忙扶著步梯的扶手,差點跌倒,他一時判斷不出眩暈感究竟是來自最近的加班熬夜,還是來自地面的刺眼的漫反射光線。
快要走到二樓的時候杜曉天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位于步梯拐角處的聲控?zé)羲坪跽诟哳l率的跳動著,并發(fā)出了一種“wongwong”的聲音,并且與往常有所不同的是,這個樓梯的聲控?zé)羰且环N詭異的八角愣狀,這讓杜曉天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作為一名資深設(shè)計師,杜曉天對國內(nèi)外各種吊燈、頂燈的款式十分熟悉,但眼下這一款,絕對是一種超出他認知范圍的存在。
早在幾年前,這棟居民樓還沒有投入使用的時候,杜曉天來過幾次,到底是出于考察樓盤建造進度還是測量毛坯的尺寸而來的,他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但是有一點他卻印象深刻:那是兩年前的一個初春的周末下午,關(guān)耳市多云轉(zhuǎn)晴,春風(fēng)微熙,四月天的天氣乍暖還寒,整棟樓的電梯已經(jīng)安裝完畢,但是還沒有投入使用,杜曉天穿著一個灰色毛妮外套和一雙白色的板鞋,正當他通過步梯準備上二樓時,在步梯間里,他看到裝修工人在安裝著聲控?zé)簟?/p>
那是一種乳白色的盤式頂燈,燈面上裝置有蘭花的圖案,蘭花色調(diào)很淺,剛好不影響頂燈的光線,又能襯托出寧靜的氛圍,給人一種莫名的舒適感。
而眼下這個頂燈,卻棱角分明,像是兩個四棱錐底面粘貼而成,宛如兩個底面相貼的金字塔,竟然讓人無法看出它究竟是如何固定在天花板上的?
“初裝的頂燈質(zhì)量真是不行啊,這才2年功夫,就換掉了!”杜曉天沒好氣的輕聲嘆息,“物業(yè)也是不給力,換燈的時候選了這么個奇怪的形狀,形狀奇怪也就算了,關(guān)鍵不好打理,落的灰塵都沒有辦法打掃?!辈贿^好在頂燈的亮度還算可以,刺眼總比昏暗來的好。
這就像出門的時候穿多了衣服遇到了燥熱的天氣,這時候還可以脫掉外套,但是如果出門的時候衣服穿少了而又遇到了寒冷的空氣,那就真的沒有后手了,只有挨凍的份。
其實,不管是亮度還是溫度,人們似乎都不太認同“過猶不及”。與“不及”相比,“過了”為人們保提供了更多的退路。
進了房間,邵鵬的臥室已經(jīng)安靜了,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休息了。杜曉天換上了拖鞋,輕聲的洗漱一下,便一頭扎進了臥室??蛻裘魈煲姆桨敢呀?jīng)做好了,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這會兒是一天當中最愜意的時刻。窗外細雨漸停,路燈昏暗,除了部分夜班人員還在清醒著運轉(zhuǎn)著以外,關(guān)耳市的80%已經(jīng)進入了夢鄉(xiāng)。
樓下草坪里的蟋蟀聲音越來越少了,只剩下了秋風(fēng)的呼呼聲。杜曉天躺在軟綿綿的床上,望著天花板睡不著,他起身把夏涼被換上了一床厚被子,溫暖隨之而來,他感覺自己躺在了一塊白色的云朵上,身上蓋著的也是一層白色的云朵,兩層云朵將他緊緊裹住,這個時候他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漢堡,而他自己就是漢堡中間的肉塊,他不知道自己將會變成誰的美餐,內(nèi)心油然而生一些恐懼感。
但是他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慢慢的發(fā)現(xiàn)這云朵不是小雨滴,而是一個個小棉球,一根根棉纖維像“糖葫蘆”一般將棉球串起來,然后一根根棉葫蘆如經(jīng)緯般交織在一起,變成了一層棉葫蘆、兩層棉葫蘆......最終成為兩塊鏤空的葫蘆被子,將他緊緊裹住。
突然間,兩層面葫蘆張開了,把杜曉天“吐”了出來,他感覺自己有了一個初速度,這速度越來越小,直到他感覺不到自己的移動,然后他又朝著相反的方向開始加速,但是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推著他,自己像是被一股魔力推著一般一直在加速,由于視野之內(nèi)四處空空如也,并沒有什么參照物,杜曉天只能憑借自己的飛舞的頭發(fā)來判斷自己的確在一直加速,而且隨著速度的增加,眼前出現(xiàn)了一股光亮,開始還是一種舒適的亮度,然后就有點刺眼,這束光的亮度逐漸增加,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使得杜曉天無法睜開眼睛。
當杜曉天掙扎著睜開眼睛想一看究竟時,突然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臥室的燈還在開著,手機屏幕在左手里攥著,屏幕亮著,窗簾開著,他望向窗戶外,關(guān)耳市的81%已經(jīng)進入了夢鄉(xiāng)。
而步梯間的那個聲控?zé)?,卻十分清醒,正在眼巴巴地監(jiān)視著周圍發(fā)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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