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滿八歲的兒子給了我一巴掌。
只因低血糖的我吃了席晴給他買的生日小蛋糕。
兒子在傅泊懷里一直哭。
“爸爸你跟媽媽吧，我要晴晴阿姨當(dāng)我媽媽?！?br>我對兒子說，如果，他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只要能見到晴晴阿姨就行?！?br>聽到這話，我徹底心灰意冷。
簽了傅泊早就給我準(zhǔn)備好的協(xié)議書。
四年后。
我有了新愛人，和乖巧懂事的兒子。
為了陪兒子參加圍棋定段，我回到了那座城市。
1
瞿誠參加定段賽第一天，就出了事。
他老師告訴我，比賽完之后，瞿誠出來被對手打了。
不過他也沒吃虧，兩個人都見了血。
聽到這個消息，我火速趕去了醫(yī)院。
在急診大廳看到了額頭貼上紗布的瞿誠。
旁邊的高個子戴帽子的男孩應(yīng)該就是打他的人。
我沒有仔細(xì)看他的臉。
只看到臉上帶著血，不過明顯比瞿誠傷得輕。
看到這一幕，我怒從心來。
瞿誠像他爸爸，性格溫順，不是主動挑事的主。
我心疼地上前圍著他轉(zhuǎn)了個圈。
“誠誠，你有沒有事？”
瞿誠對我搖頭，“沒事的媽媽。”
走近了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不只是額頭，瞿誠脖子也有傷。
這究竟是多大的仇恨，竟然下這么重的手。
我一時氣不過，轉(zhuǎn)身給了旁邊站著的男生一巴掌。
“你憑什么打我兒子，你媽沒有教過你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嗎？”
我這一巴掌打得響亮，手也跟著疼。
男孩臉有點眼熟。
他看著我竟然愣了幾秒。
接著竟然紅了眼睛。
“媽媽，不是這位哥哥打得我，是他幫我打跑了那些人?！?br>瞿誠連忙拉著我的手解釋。
打他的是另外一個孩子。
今天他比賽的對手。
因為沒下過他，所以找了同學(xué)堵了他。
那幾個人已經(jīng)被找到了，剛才來道過歉了。
聽到這里，我有點不好意思。
我轉(zhuǎn)過頭，跟高個子男生道歉。
“不好意思，都怪阿姨沒問清楚，謝謝你救了誠誠?！?br>說完這句。
本來只是眼睛紅的男生直接掉了淚。
看起來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愧疚感迅速席卷了我的內(nèi)心。
我再三道歉無果后。
一咬牙。
“實在不行，你也給阿姨一巴掌吧。”
我把臉湊過去。
男生舉起手。
想象中的痛感沒出現(xiàn)，他竟然只是輕輕摸著我的臉。
連續(xù)喊了好幾聲。
“媽媽，真的是你嗎?！?br>“媽媽，我不是做夢吧?！?br>“媽媽，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br>聞言我抬頭。
男孩的臉跟記憶中的那張臉慢慢重合。
最后變成一個人。
我張大嘴巴，卻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你認(rèn)錯人了?！蔽依渎曊f道，“謝謝你救了我兒子?！?br>我拉起瞿誠的手低頭往前走。
卻跟迎面的人撞了個滿懷。
熟悉的手扶住我的肩膀。
“溫雨，好久不見。”
2
我和傅泊是在一場圍棋大賽中認(rèn)識的。
那場比賽，我是第一，他是贊助商。
比賽完他給我頒獎，我對他一見鐘情。
我是天才圍棋手，四歲開始練棋，想贏的比賽就沒有贏不了的。
我以為感情跟圍棋一樣，認(rèn)準(zhǔn)了只要下功夫就行。
我也確實只用幾個月的時間就追到了傅泊，成功跟他結(jié)了婚。
就在我覺得人生順?biāo)斓臅r候，傅泊的初戀席晴回來了。
席晴是國外職業(yè)棋手，我們還曾在國際賽事上交過手。
看到她和傅泊站在一起。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我每次參加傅泊朋友聚會。
那些人都會來一句，你長了這樣一張臉，真是端上了鐵飯碗。
為什么我參加的那場比賽叫做“泊有晴天”。
原來感情跟圍棋不一樣。
圍棋是兩個人的游戲，感情卻允許第三個人的存在。
傅泊對我跟對席晴完全兩種態(tài)度。
我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在傅泊身邊待著。
每次他為了席晴扔下我，為席晴做這做那的時候，我總會大鬧一場。
席晴參加比賽，我也必須報名。
在棋盤上打敗她一次又一次。
某次為了留住傅泊，我給他下了藥。
也就是那次，我有了孩子。
得知我有了孩子，席晴又一次出了國。
傅泊因為我給他下藥外加逼走席晴這件事，徹底恨上了我。
他不再回家，冷落我，帶著別的女伴出席場合羞辱我。
在我生孩子時，出差到席晴的城市觀看她的比賽。
孩子出生后，我給他取名叫做傅作舟。
希望他像一條小船一樣，載著我去往傅泊的心里。
傅泊一周歲的時候，他高燒不退。
我給傅作舟打電話讓他一起去醫(yī)院。
可傅作舟卻為了送席晴去參加比賽，對我們不管不顧。
去醫(yī)院的路上我著急出了車禍。
等我醒了，腦袋那里做了手術(shù)。
日常思考沒問題。
可是我卻再也下不了圍棋了。
從那之后，我放棄了圍棋。
也放棄了傅泊。
我對傅泊徹底死心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傅作舟身上。
可我沒想到。
我的孩子最后卻變得不喜歡我。
剛開始傅作舟小時候還是很愛我的。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媽媽。
只要媽媽抱，只跟媽媽睡，在我落眼淚時，著急地一直轉(zhuǎn)圈圈。
什么時候變的呢？
從我讓他學(xué)圍棋開始。
在傅作舟展現(xiàn)超高的圍棋天賦時，我想讓他學(xué)圍棋。
傅作舟卻嗤之以鼻，“圍棋這東西太老了，我才不學(xué)?！?br>圍棋是我一生熱愛。
他卻如此羞辱這項運動。
傅作舟不喜歡，我便沒逼他學(xué)。
可是他卻不允許圍棋出現(xiàn)在傅家。
把我所有的棋子棋盤扔了不說，還扔掉了恩師給我的遺物。
那天我發(fā)了很大的火，全身都在顫抖。
我讓他去找，找不到就不要回來。
傅作舟卻重重推了我一把。
“我才不找，你這個壞女人，我不要你做我媽媽，我要晴晴阿姨做我媽媽。”
我這才知道，席晴回來了。
因為席晴，傅作舟跟我吵了無數(shù)次架。
我一次次勸自己，小孩子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
只要用心，就能感化他。
直到傅作舟生日那天，我親手給他制作了一個喜歡的陶瓷小人。
一整天沒吃飯。
晚上有些低血糖頭暈的時候，吃了一口桌子上的蛋糕。
還沒徹底緩過來，傅作舟從外面回來。
看到小蛋糕被吃了。
他先是發(fā)脾氣摔了我做的小人。
后面又上來給了臉色慘白的我一巴掌。
原來這蛋糕是席晴給他買的。
八歲小孩的力氣能有多大呢。
那個巴掌一點都不疼。
疼的是我自己的心。
可是心疼著疼著好像也就免疫了，就不怎么疼了。
后來傅作舟半夜打給了傅泊。
抱著傅泊求他跟我，說想要席晴做他的媽媽。
我當(dāng)時心里最后一點波動都消失了。
卻還是不忍心這么小的孩子失去母親。
順嘴問他，“作舟，如果媽媽跟爸爸，你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br>“那就不見了，我有晴晴阿姨就夠了?！?br>我拳頭握緊又松開。
無奈地笑了笑。
原來可笑的人是我。
接著便痛快地答應(yīng)了這件事。
3
急診大廳人來人往。
我和傅泊對立而視。
傅作舟死死盯著我看，害怕我跑了一樣。
傅泊臉色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他瞳孔都在顫抖，興奮得像是見了鬼。
我知道躲不掉了，主動開口：“傅泊，我們談一談。”
傅泊帶我們?nèi)チ烁浇囊患铱Х瑞^。
我和傅泊坐下來。
瞿誠和傅作舟一起去了洗手間。
落座之后，他一直盯著瞿誠背影看，半天才開口：“這孩子不是你親生的吧，為什么叫你媽媽？你收養(yǎng)的小孩？”
幾年不見，傅泊對我的戾氣少了不少。
竟然還能跟我坐下來聊家常。
瞿誠確實不是我親生的。
他今年十一歲。
和傅泊后，我去了北方一個小城。
分了不少錢。
在那里躺平之后，我總念著繼續(xù)下圍棋。
便進了一個圍棋社。
在那里我遇到了瞿誠。
瞿誠有自閉癥，醫(yī)生告訴他爸爸瞿一凡最好培養(yǎng)一下孩子的興趣愛好。
瞿一凡便帶著瞿誠來我們旁邊的籃球館，想讓他打籃球。
當(dāng)時我沒有業(yè)績，忽悠著他報名了圍棋。
沒想到瞿誠天賦很高。
在圍棋的幫助下，他漸漸走了出來。
因為瞿誠，我和瞿一凡經(jīng)常見面。
很快談起戀愛，就走到了一起。
又結(jié)了婚。
我和瞿一凡結(jié)婚時，瞿誠已經(jīng)九歲了。
他不記得自己媽媽了。
拿我當(dāng)親媽媽。
這些我沒跟傅作舟說，因為沒必要。
我嘆了一口氣，“傅作舟，我不是故意回來的，誠誠要參加定段賽，你放心，參加完比賽之后，我會像之前承諾的那樣，不會出現(xiàn)在傅作舟面前?！?br>沒想到傅泊卻黑了臉，“你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不然呢？
當(dāng)時協(xié)議上。
之后不允許我出現(xiàn)在傅作舟面前這條放在第一位。
也就是因為這一條，傅泊在傅作舟兩歲那年就給了我協(xié)議。
我卻一直沒簽。
我舍不得我的孩子。
覺得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媽媽。
為了傅作舟，我在那段痛苦的婚姻里掙扎了六年。
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希望你不要為難瞿誠，他很有天賦，努力這么多年，都是為了這次的定段賽。”
這次定段賽，贊助商是傅泊的公司。
我還沒來之前就知道了。
這兩年，不管國內(nèi)還是國外。
圍棋比賽幾乎被傅泊的公司包攬了。
他要么是主辦商，他要么是贊助商。
還成立了專業(yè)俱樂部。
定段賽相當(dāng)于圍棋的高考，是瞿誠成為職業(yè)棋手第一步。
也是他奔向夢想的第一步。
瞿一凡有重要比賽在身，他身為教練要帶自己隊員。
瞿誠又是第一次參加這么大的賽事，需要有人在他身邊給他定定心。
所以我不能不來。
傅泊臉更難看了，“我為什么要為難一個孩子，在你心里，我有這么不堪？”
傅泊這樣子我最清楚不過。
他應(yīng)該是生氣了。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道歉。
“對不起，是我表述有問題，我的意思是說，我現(xiàn)在有了新的家庭了，肯定不會糾纏你和傅作舟，所以你只需要把傅作舟帶回去，我保證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我的話剛落地。
就聽見身后傳來玻璃摔到地上破碎的聲音。
我回頭看去。
不知道傅作舟什么時候站到了我身后。
他手里的托盤掉落，滾燙的咖啡落到了他腳面上。
他感覺不到疼一樣。
“什么意思？”
傅作舟聲音都在顫抖。
“媽媽你又要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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