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開在雪花飛舞時


纖漠恐懼了,她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交給了一個陌生人!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心,痛到麻木,只剩下恐懼。

纖漠猛的坐起身子,扯過床前的狐裘裹住自己的身子便不顧一切的奔出了門,沒有回頭,沒有看見身后的那抹憤怒與不舍。

守在門口的是那個男人的兩名隨從,一陰一陽的搭配,此刻在纖漠的眼中都只剩下殘影。在他們還在驚訝的時候,纖漠已經穿過他們沖出了碧落樓。

光著腳,冷冽的風灌進狐裘里,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冰涼。已經入冬了嗎?天空竟然已經飄起了雪,白色的花兒一片一片飄舞著下落。

纖漠站在空曠的街道上,無視過往行人的驚訝,她抬起頭望著蒼茫的天空。天上是隱約的云彩,連一點藍色的足跡都看不清。

淚已經模糊了雙眼,纖漠有些恍惚了,這樣的冰冷,這樣的蒼茫她都看不見了。

蒼天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她?因為是小妾生的孩子,盡管是將軍的女兒可是地位卻連一個奴仆都比不上。那個可惡的女人不但害死了她娘,還從小折磨她。

看著她得意的嘴臉,她真的不甘心啊,她只是要讓她知道,她不是賤人,她會比蕭兒更早的碰到她引以為傲的男人而已。

可是……

為什么,為什么竟然是這樣的結果。居然讓她認錯人,將自己交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她該怎么辦,一個不清不白又在將軍府沒有地位的女人,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纖漠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踩在雪地上,雪白的足陷進雪地里留下一長串腳印,在這雪白的世界里昭示著纖漠的悲哀。

纖漠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的嘴唇已經被凍成了青紫色。不知不覺她竟然在雪地里走了一整天,雙腳已經麻木,可是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小丫鬟打著哈欠從門縫里伸出一個腦袋來,借著門口大燈籠里映出的紅色光芒她這才看清來人是纖漠,頓時臉色一垮。

小丫鬟鄙視的看了一眼纖漠,不慌不忙的將門打開,瞅了一眼纖漠便將身子縮回了門里,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大小姐回來了啊,記得進來以后將門關上?!?/p>

這樣的事情纖漠已經司空見慣,這個將軍府里是沒有人會將她這個大小姐放在眼里的,即使是一個小丫鬟也可以不把她當回事。纖漠已經麻木了,她什么也沒說,只是進了門之后并沒有像那小丫鬟說的一樣關上大門。

廚房里并沒有給纖漠剩下些什么能吃的東西,還好她也沒什么胃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鍋子里燒了一大鍋的熱水。纖漠麻木的走過去,拿了捅打滿了,使勁力氣才將一桶水提進了自己的房間。

泡在浴盆里,熱水將溫暖一點一點的擠入毛孔,整個人透心的一陣舒爽。纖漠閉上眼睛,享受著水汽蒸騰的妖嬈。她想,這輩子她完了,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清白在她一時沖動之下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她便什么也沒有了。

她想起了那個男人,也許那個男人在她離開之后會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離開碧落樓吧。那么冷酷的人,斷然是不會有一絲留戀的。

眼淚落進熱水里,消失在整個世界,纖漠覺得自己好可憐,竟然傻到用自己的身子去報復。

“嘭!”門被人一腳踢開,蕭兒帶著兩個老媽子闖了進來。蕭兒是纖漠同父異母的妹妹,將軍府里的二小姐,也是將軍府里唯一真正意義上的小姐。

“小姐,你看,你的狐裘……”其中一個老媽子走到浴盆旁邊,拿起纖漠脫下的狐裘遞到蕭兒的面前,肥胖的身子隨著走動的時候不住的搖晃著,儼然有地動山搖的震撼效果。

蕭兒接過狐裘,面上一寒,原本稱得上俏麗的臉因為憤怒而多了一份猙獰。她將狐裘狠狠一扔,扔到纖漠的臉上,怒罵道:“死女人,居然敢偷我的狐裘穿出去,你以為穿上價值千金的狐裘,你就可以從賤人生的孩子變成高貴的公主嗎?你是賤人生的孩子,是小賤人,是永永遠遠的賤人!”

纖漠將臉上的狐裘扯下,一雙眼睛里已經是充血的顏色。“賤人”這兩個字,一次次的撞擊著她的心臟,像一把利刃狠狠的插進去,鮮血迸發(fā),靈魂盡滅!

她猛的站起身子,帶出的水珠濺到蕭兒和兩個老媽子的臉上,映出她們臉上的驚恐。

“啪!”纖漠抬起手狠狠的甩了蕭兒一個巴掌,“我娘不是賤人,我也不是。只有你和你娘才是徹徹底底的賤人?!?/p>

纖漠光著身子站在水中,門沒有關上,吹進來的風將她身上的溫度帶走,纖漠一陣顫抖,嘴唇已經發(fā)紫了,可是她的眼睛卻緊緊的鎖住了面前的蕭兒。這個和自己流著一半相同血液的女人,面容卻如此的丑陋。

蕭兒震驚了,捂著臉看著纖漠,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甩她巴掌,更何況是眼前這個賤人生的孩子。她發(fā)怒了,眼里迸發(fā)出陰狠,指揮著旁邊的兩個老媽子將還站在水里的纖漠從浴盆里拉了出來,狠狠的按在地上。

女人是恐怖的,尤其是當一個女人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仇恨的時候。纖漠瘋了,蕭兒也瘋了??墒莾蓚€老媽子沒有瘋,她們知道蕭兒才是這將軍府里的小姐,而纖漠只不過是一個連丫鬟的地位都比不上的賤人而已。

所以,纖漠從動手的那一刻開始,等著她的就是悲慘的結局。兩個老媽子都是粗人,粗人最多的就是力氣。她們下手的時候,也用足了力氣。

當纖漠被關在柴房里的時候,已經渾身是傷,原本傾城的容顏,此刻也染上了一層猙獰的紅色。

從柴房的窗戶看出去,是一輪圓月,浩瀚的星空下,點點的光芒在跳躍。從門縫里擠進來的風,吹在纖漠的身子上,她一陣陣的發(fā)寒,便趕緊將身上的薄紗裹緊了一些。

而在遙遠的皇宮里,此刻,身著五爪金龍袍子的挺拔身影,正在仰望著星空。

城墻上的風很大,吹亂了他的鬢角。他深邃的眼神飄向京城的北面,北面是京城最大的青樓碧落樓,他就那么望著,恍惚中似乎能看見那天早晨倉惶逃走的那抹倩影。

“該死的,那個女人居然敢從朕的面前逃走!”他一聲低咒,眼睛死死的盯著遠方的燈火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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