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魏府的一眾家仆們,已經(jīng)開始修繕昨夜被炸毀的院墻了,街道上因為爆炸而產(chǎn)生的狼藉,也早就被連夜給清理干凈了。
所幸青陽縣的街道足夠寬闊,眼下除了魏府的正門,以及一段院墻被波及到了之外,街道周圍其余的屋舍并沒有被殃及到,自然也就沒有造成人員上的傷亡。
此刻,魏府的前廳里,身穿華服,氣質深沉內(nèi)斂的魏家老爺子,正坐在廳內(nèi)的主位上,閉著眼睛蓄養(yǎng)精神。
他身旁桌案上,擺著由下人剛剛奉上的茶水,裊裊的熱氣升騰,茶香甚是怡人。
可此刻的魏老爺子,并沒有什么心情去喝茶,因為他已經(jīng)從下人的口中,基本上了解了昨夜發(fā)生的事情。
只不過他所謂的了解,其實并不包含極玉凝光筆的事情,他只是以為這又是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在外面引來的禍事罷了,不過這次竟然牽扯到了修行者,這就令他不得不慎重起來!
魏老爺子面上的神色頗為凝重,這使得廳內(nèi)站著的下人們,都紛紛的噤若寒蟬,無一敢發(fā)出聲響,生怕會打擾了這位在商海沉浮了大半生的魏家掌門人,此刻正在思考著的事情。
不多時,察覺到了廳外傳來響動,魏老爺子睜開了眼睛。
他的眸光并沒有想象中的銳利,反而十分的溫和,只是有著一絲深邃罷了。
魏老爺子沒有去瞧外面,他端起了桌案上的熱茶,只是輕輕地吹了吹漂浮著的茶葉,并沒有去喝。
沒一會兒,陰沉著臉的魏言之,帶著姜城與初語薇,這一對兒難兄難妹來到了前廳里。
他先是朝著父親行了禮,然后便自顧自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幾上的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了茶。
竟是全然不顧廳內(nèi)還站著的二人。
姜城的面色坦然,瞧不出半點兒的尷尬,但是年輕一些的初語薇則是面露慍色,朝著魏大少翻著白眼兒,只是出于涵養(yǎng),并沒有當場發(fā)飆罷了。
魏老爺子瞧了滿臉陰沉的兒子一眼,隨后便轉過頭,對著姜城與初語薇略帶歉意的說道:
姜城微微一笑,表示并無大礙,朝著魏老爺子拱了拱手后,便拉著一臉不悅的師妹落座。
只是他的目光似有似無的瞧了瞧廳內(nèi)站著的魏府下人,并沒有率先開口。
魏老爺子商海沉浮多年,對于察言觀色一道,早已是練就的爐火純青了,于是他遣散了一眾下人后,方才開口詢問。
姜城笑著點點頭,如實回道:
對此,魏老爺子只是輕輕頷首,他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所以并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的神色。
喝了口茶,魏老爺子再次詢問道:
他是想問昨夜之事,會不會在日后給魏府遺留下一些安全上的隱患,畢竟這是修行者之間的爭斗,對于尋常百姓來說,是比較棘手的。
姜城會意,他語氣溫和的說道:
聽到這話,魏老爺子的眉頭這才稍稍的舒展了一些,只是當姜城說到這個詞的時候,知曉那張陣符真實價值的魏言之以及初語薇二人,眼角都還是不自覺得抽搐了一下。
魏老爺子一針見血的提出自己的疑問。
此言一出,在場的四人中,除了初語薇那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外,姜城與魏言之立時便聽出了魏老爺子話中的弦外之音!
雖然這世上的修行者不少,但是陣師對于大靖,亦或者是南望,那可都是相當稀罕的寶貝疙瘩!
這次南望國的數(shù)十名陣師盡數(shù)死在了青陽,對方是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的,到時候只要稍稍的打探,便很容易就能查到魏府的身上!
雖說魏府上下都是普通人,到時候可以將鍋全都甩給大靖天照司,但這事兒畢竟還是有風險在的!
作為一名合格的商人,任何的風險都是不能忽視的,畢竟任何的風險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存在,所以魏老爺子現(xiàn)在必須要一個能確保萬無一失的籌碼!
魏言之知道父親打的什么主意,于是剛要說自己放了一朵價值十七萬兩白銀煙花的事情,沒想到剛一張嘴,卻是被老父親給揮手打斷了。
魏老爺子一臉笑意的瞧著姜城,他知道對方一定也聽懂了。
初語薇以為對方是在向自己師兄妹二人,討要修繕宅子所耗費的銀錢,于是便滿不在乎的開口說到,說完她還瞥了一眼魏言之,其中的意思就再明顯不過了。
誰知她的話音一落,屋內(nèi)的其余三人,立刻便給出了三種不同的回應。
魏老爺子仿佛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甚至連瞧都沒有瞧她一眼,而是笑呵呵的繼續(xù)瞧著姜城。
姜城則是忍不住直撓頭,略微尷尬的瞧著滿臉傲然之色的初語薇,苦笑不已。
而最令初語薇感到厭惡的,便是那個明眸皓齒,長得人模人樣兒,但一張嘴就能讓自己想要將其掐死的魏言之魏大少了。
只見魏大少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一口剛喝進嘴里的茶水,直接的一聲噴出來,濺得初語薇滿裙擺都是!
初語薇想起昨日他與自己拌嘴,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正欲開口反擊之時,卻聽到師兄姜城的喝止。
初語薇哼了一聲,她撅著好看的小嘴,氣呼呼的扭過頭去,不再去理會魏大少看著自己,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姜城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為難的給出了一個令魏家老爺子很是滿意的答案。
其實這次就算魏老爺子不提,姜城一開始也是打算將魏言之給一道帶回京城的。
畢竟陣門的圣物——極玉凝光筆,可還在這小子體內(nèi)呢!
像昨夜那種情況,他們也只是運氣好罷了。
那群南望國的陣師,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們自以為設下了伏魔困仙大陣,打算抽干陣內(nèi)的天地靈氣,來逼自己交出極玉凝光筆。
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正是因為他們自作聰明的抽干了靈氣,這才從而導致了身懷圣物的魏言之就在眼前,他們卻始終是沒有發(fā)現(xiàn)。
繼而又因先前在外面時,用陣法驗證過魏府小丫鬟的話,產(chǎn)生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于是便又十分輕易相信了魏言之滿嘴胡謅的那些話,這才導致了己方全被失控的靈力給當場炸死的結局。
雖然自己早就盤算好了一切,但是絕不能輕易的就表現(xiàn)出來,畢竟還得讓魏家老爺子覺得自己其實也很為難的,不然指不定到時還會向自己提出什么更過分的要求呢!
不過話說回來,反正自己本來就打算帶著魏言之一起入京復師命的,到時候順便問一下師父他修行的事情就可以了。
反正最后成與不成,在這件事上,自己也都算是仁至義盡了。
既然眼下已然達成了共識,那么魏老爺子這只千年的老狐貍,自然是一掃先前臉上的陰霾,頓時喜笑顏開了起來。
他吩咐下人打掃客房給兩位貴人休息,又吩咐后廚趕緊去準備午膳時的酒席,他要好好款待姜城以及初語薇二人。
畢竟這兩人對他魏家來說,那可是大大的貴人吶!
待姜城與初語薇暫且告辭,回房休息后,魏言之這才正了正神色,略帶擔憂的問道:
魏老爺子嘆了口氣。
他覺得這小子自從幾日前,因為筑靈失敗而昏迷,再醒來之后這說話的方式就變了許多。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事,這小子最近幾日也是難得的老實安分了許多。
想起平日里這逆子的種種行為,魏老爺子只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陣兒的發(fā)麻。
現(xiàn)在兒子也只是說話怪了一些罷了,畢竟比起能讓這逆子安分一些,這好像倒也不是無法接受的樣子。
魏老爺子越說越氣,到最后竟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魏言之見狀,連忙端來茶水,又是捶背又是安撫的,好不容易才令父親的情緒稍稍緩和下來。
魏老爺子深深的嘆了口氣,神色中盡顯頹然。
他喝了口茶,平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xù)的說道:
這番話,魏老爺子說的是情真意切。
興許是融合了這具身體過往二十年的記憶,所以此刻在魏言之潛意識里,他覺得眼前的魏老爺子就是自己的父親,心里并沒有生出什么突兀的感覺。
魏言之在心里想著。
在聽到老父親如此恨其不爭的肺腑之言,他也是覺得鼻頭一酸,差點就要掉下淚來。
見到兒子臉上此刻的動容之色,魏老爺子的心中也是感到了一陣的欣慰。
他覺得要是在以前,自己若是這般去與他說教,那魏言之早就會擺出一副極不耐煩的神色了。
再聯(lián)想到兒子今日的變化,所以他堅信是前幾日的筑靈失敗,對魏言之的打擊太大了。
似乎是想到了最壞的結果,魏老爺子心頭一緊,又再次咳嗽了起來。
魏言之連忙端來茶水,魏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稍稍平復后,他方才接著說道:
魏老爺子的眼眶中,微微有些濕潤,他滿眼都是寵愛的望著兒子的臉。
直到許久之后,他才抬起手,輕輕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而他的眸中,則旋即又恢復了往日作為家主才有的那種威嚴。
然后他一言不發(fā)的,獨自緩緩的離去了。
瞧著父親因為歲月流逝,而去刻意挺直日漸駝起的背影,魏言之的心中五味雜陳。
魏言之對著父親的背影拱手作揖,然后深深的彎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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