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五十步笑百步


郁夏回到家時,已經(jīng)八點了。

她一推開門,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便撲面而來,酒味、煙味還有嘔吐物的味道混在一起,熏得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惡心難受。

無論過多久,她都無法習慣這種味道,一踏進門,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抖,變涼。

想逃離。

但是,她逃不了。

郁夏"呵"了一聲,煩躁地捂著鼻子,按了下發(fā)黃墻壁上的開關(guān)。

一盞昏暗的燈下擺著一張木制圓桌,上面堆放著各色塑料袋和雜物,幾把陳舊的椅子散在旁邊,空酒瓶和垃圾散落一地,整個客廳臟亂無比。

空無一人。

還好,她今天運氣不算差,沒見到他。

郁夏踮著腳進了自己房間,把門反鎖后,坐到破舊的書桌前開始做作業(yè)。

在老師和同學(xué)眼里,她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也是無法去管束的存在。

她學(xué)習成績優(yōu)異,常居年級第一,各種競賽獎項拿到手軟,是老師眼里的天才少女,一中的牌面。

但同時,郁夏也是老師眼里的問題少女。

抽煙打架,違紀逃課,性格乖張叛逆,"壞學(xué)生"該做的事她一件不落。

礙于她的成績,所有老師都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時間一長,也就沒人去管她,她自然而然地成了大家眼里的學(xué)霸和校霸,一中的傳奇。

她覺得這樣挺好,都怕她,便沒人敢欺她了。

到了十二點,困意來襲,郁夏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但還有幾道數(shù)學(xué)難題沒有解出來,她便趴在桌子上睡了會,想著等會起來再做。

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朦朧間,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哐"的一聲,酒瓶砸到了地上,再后來腳步聲越來越近,郁夏忽然驚醒,瞬時鉆到被窩里捂住了耳朵。

房門被激烈地拍打,似乎整個房間都在抖動。

"郁夏,你眼睛是瞎了嗎,家里這么亂都不收拾一下,是不是皮癢又欠抽了,我看你跟你那不要臉的媽一個德行……"

即使隔著房門,那男人身上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是直往她鼻子里鉆,叫罵聲再加上捶打聲,郁夏頭疼欲裂,往耳朵里塞了一坨紙,緊緊蒙上被子。

許久,郁夏在罵聲中漸漸睡著,直到翌日清晨,一覺醒了過來。

清晨的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投射進來,灑了一屋子的光輝,璀璨耀眼。

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正好七點。

跟往常一樣,她快速地起床洗漱好,沒一會后便拿起書包準備離開。

這個家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郁宏平昨晚醉酒回來后敲著郁夏房門罵了一個多小時,最后倒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睡覺,郁夏準備出門時,他還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

酒鬼一個。

郁夏冷眼漠視,為了不驚醒他惹麻煩,她悄聲走到門前,輕手輕腳開了門,但當她抬腳時,還是被叫住。

"站住。"

嚴厲的命令聲從背后傳來,郁夏滯了一瞬,僵硬著轉(zhuǎn)身。

"這個月你媽給你轉(zhuǎn)的錢呢?"

"沒有。"她飛快地接了兩個字,拉了下書包肩帶,朝門口走去。

"沒有?臭婊子你再說一遍!"

伴著話音落下的還有一只玻璃杯,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精準地砸向她的額頭,然后,碎了一地。

郁夏腦袋蒙了一下,頓覺額頭處一股熱流涌出,疼痛感瞬間撕扯著她的神經(jīng)。

她知道流血了,但沒急著去擦拭,家常便飯而已。

"那是我的生活費,不是你這個賭鬼的賭注。"

她說得堅決,話里不帶一絲感情。

郁宏平氣得站了起來,指著她罵:"怎么,現(xiàn)在厭惡我了?你怎么不想想當初是誰接了你這個拖油瓶?你媽那個婊子為了錢早就拋棄了你,有本事你現(xiàn)在去找她啊,你看她會不會要你!"

郁夏冷冷掃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罵完了嗎?我要上課了。"

看她額頭的血直往下滲,郁宏平怕出事拿不到錢,便打消了繼續(xù)打她的念頭。

"今天饒過你,這個月再不給我錢,我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怎么讀書!"

郁夏出了門,從書包里拿出創(chuàng)口貼和紙巾,簡單處理傷口后,摸出了手機。

她呆了一秒,還是點開了前天收到的短信。

短短三個字:

【錢已匯。】

她想起了有一天晚上,她被她醉酒的父親打得皮開肉綻,渾身是傷,躲在角落里一個人舔舐傷口時,求救般地撥了她媽媽的電話。

"媽,今天爸又打了我,打得我好疼好疼,你能不能把我接過去,我保證會很聽話。"

"夏夏,媽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新家庭,有了你弟弟,媽真的沒辦法接你回來,你理解下媽媽好不好,以后每個月多給你打錢,你別怪媽媽……"

她無言掛斷,眼淚簌簌而落。

一個拋棄她,一個打罵她。

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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