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觀上方灰蒙蒙的天,壓抑的讓人開心不起來。
我叫李揚,是一名穿越人士。這一世,我叫李子文。
原本的我是一位苦逼的打工人。為了春節(jié)期間三倍的薪水,我連續(xù)工作了整整三天,最后猝死在了流水線上。
死后的我見到了閻羅王。這個黑臉的家伙說我陽壽未盡,不應(yīng)該下陰間,于是判我還陽。誰曾想回到凡間時,我的肉身已經(jīng)被火化。按照地獄的規(guī)矩,這種情況需要上報給十殿閻羅。可押送我的鬼差嫌手續(xù)太麻煩,居然直接把我扔進了忘川河。
血黃色的忘川河,里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我是剛死的新鬼,身上還帶著一絲殘存的陽氣。憑這一口氣,我橫渡忘川河。饒是如此,爬到河對岸時,我的三魂七魄已被河中惡鬼吞了三魄。
過了河的我已經(jīng)精疲力竭。不巧,河岸的鬼差發(fā)現(xiàn)了我,舉著叉子要弄死這個偷渡客。沒辦法,我只好翻身鉆進了身旁一個發(fā)光的洞。后來我才知道,這個洞叫投胎井。
再次醒來時的我變成路邊的一個小棄嬰。因為魂魄不全,我的身體非常差,連喊叫聲都如同小奶貓一般細微。
不幸中的萬幸,我被師父撿到了。師父是個老好人,好的讓我討厭。別人問他借錢借糧,他從未提過一個還字。于是在我五歲的時候便學(xué)會了在這異世的第一件事,討債。
五歲的我滿頭稀疏的黃發(fā),走幾步路便要停下休息一會兒。這幅孱弱的身體帶來生活上許多的不便,但對要債來說卻是一個很大的助力。只要我用那瘦弱如柴的小手往欠債人的面前一放,再眨兩下我那兩只水靈靈的大眼睛。即使再狠心的欠債人也不好意思讓我空手而歸。
某日。
“子文,今天又去要債了?”
師父盯著我手中的兩只雞蛋,皺著兩道眉毛問道。
在師父面前,我不愿再假裝幼稚。點了點頭解釋道:“好久沒吃肉了,先拿張奶奶家的兩只雞蛋補一補?!?/p>
師父對這個過度早熟的徒弟也是很無奈。既然不愿動武,只好耐心的勸道:“子文,張奶奶家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她家的債務(wù)可以多寬限些時日?!?/p>
我對著師父輕嘆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埋怨道:“師父,張奶奶家的大兒子今年四十歲,小兒子三十五歲。老太太一天三頓白米飯,每旬還有一頓肉食。她家如此富足居然欠了我們?nèi)镄∶鬃阕阄迥?。今天若不是我瞅?zhǔn)了老太太家來了客人才去討債,怕是連這兩只雞蛋也見不到?!?/p>
師父見說不過我,只好投降般搖搖頭。不再理會我討債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雞還未叫,狗還未醒。耷拉著眼皮的我吃著雞蛋,踩著晨霧跟在師父身后出了道觀。
師父見我吃雞蛋吃的香,于是把他那只也給了我。我也沒推辭,接過雞蛋吃了起來。
路遠霧重,師父見我漸漸跟不上他的步伐。便蹲下身子背起了我。師父的背很溫暖,趴了一會兒,我便昏昏欲睡。
“子文,讓你背的《三通會命》怎么樣了?”
師父后背嗡嗡震動,讓我提起了一些精神。
我有氣無力的回道:“已經(jīng)背到了太上感應(yīng)篇,可我只會背,并不理解這其中的意思。”
師父把我往上托了托,這才道:“等你把這整本都背下來,我再逐字逐句的解釋給你聽。路上沒事,你背給我聽聽。”
“是,師父。莊子以道在太極之先,所謂太極乃是指天地人三者,氣形己具而未判者之名......”
空曠無人的荒野小道上,我的聲音傳的好遠好遠。
書還未背完,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大張村廟會。此時已近中午,正值一天中人流量最大的時候。
師父如往常一樣,從賣菜的張婆婆那里借來了桌椅。收拾一番后,豎起了幌子?;献由蠒膫€大字“一日三算?!?/p>
沒錯,師父是位算命先生。而且算的非常準(zhǔn),自我記事以來,師父從未失過手。
這原是大富大貴的本事,但師父定下了一個奇怪的規(guī)矩。他每天只算三卦,每卦只收三十文錢。每天九十文的收入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僅夠我和師父勉強的溫飽。
師父在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中也是小有名氣,所以這三卦很快便用完了。算完卦的師父給我?guī)孜腻X去買包子。他自己則收拾一番后將算命的幌子摘下,換上了代寫書信的幌子。
代寫書信這件事是我提議的。村民們識字的不多,書信對于他們來說與天書無異。
代寫一封信,我定的價格是一文錢,紙筆費用另算。可我不在的時候,師父卻基本不收費而且白送紙墨。因此師父每次打發(fā)我去買東西時,我都快去快回。
等我提著倆肉包子回來時看到攤位前站了兩位衣著華貴的人。倆人一少一老。老者鷹眼白眉,一看便知是個厲害人物。一旁的年輕人反倒是低眉順眼,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老者一開口便是居高臨下的語氣。
“算命先生,我家主子手下能人異士無數(shù)。今天來這攤子,完全是你的榮幸。推三阻四的,你這是什么意思?”
師父低著頭,繼續(xù)書寫著手中的信件。好似完全沒聽到對方的話。
如此低賤之人居然敢無視自己?老者大怒,一掌拍碎了師父面前的桌子。
“老叟,你聾了嗎?聽不見我在和你說話嗎?”
師父低頭看了看這滿地的狼藉,嘆了一口氣,伏下身子去收拾。
如此服軟的師父依舊沒讓老者解氣,他抬腳踹在了師父的肩上。
“孬種?!?/p>
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師父,老者恨恨的罵了一句。
見到如此場景,我心中升起一股足以燃燒的怒火。我撿起路邊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狠狠的砸向了老者。
老者也沒想到會有小孩偷襲自己。一時不查,居然讓石頭正中后腦勺。
鮮血自老者后脖根滾滾而下。不一會兒,老者背后的衣衫被鮮血浸透。
老者不敢置信的摸了摸后腦勺??粗鴿M手的鮮紅,老者惱羞成怒。對著我大罵道:“小兔崽子,你找死。”
望著老家伙那滿口的黃牙,陰溝一般的口臭。我毫無畏懼的對罵道:“老畜生罵誰?”
“老畜生罵你!”
老者也是亂了方寸,想也不想的回懟道。
“噗嗤......”
一直沒說話的年輕人被這話逗笑了。
老者也在這時才意識到這話語中的陷阱。
老者不廢話,抬腳便要踢我。
“二位是否想問的是北府之事?”
在這緊急的時刻,躺在地上的師父連忙開口道。
“白老,等一等?!?/p>
年輕人臉色突變,連忙開口阻止。
白老的腳在離我左臉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師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向青年行了一禮。這才道:“老朽一天三卦,從不破例。還望貴人明天再來。”
“可以,明天此時此地。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青年用眼睛制止住要發(fā)火的白老,對著師父點了點后徑直離開。
“師父,我們跑吧。這倆一看便不是什么好東西?!?/p>
收拾完爛攤子,我氣喘吁吁的對師父道。
師父搖了搖頭,略帶無奈的解釋道:“剛才那位公子姓文名隱,乃是碧波城城主文泰的二兒子。咱們腳下方圓上千里的土地皆在文家管轄之下。我們?nèi)绾文芘艿牧???/p>
算命的我見過,但這么準(zhǔn)的我可真是第一次見。不由得好奇的問道:“師父,您也太厲害了吧?僅僅一眼,您便能看出這倆人的底細?”
如此馬屁拍的師父也很舒服,他略帶謙虛的解釋道:“其實這也沒什么。算命這種事,靠的是六分相,四分命。
剛才那個老者下盤如根,一動一靜之間極有章法。修煉到如此地步的武者就算不是宗師也是極為接近宗師的高階武者。能雇傭如此實力的武者,整個碧波城也只有文家。
即便如此,文家也不過七八人有這個特權(quán)。再結(jié)合這幾人的性別,年齡,只剩下文家老大文虎和文家老二文隱兩個選擇。文家老大左手天生有疾,任何時候都帶著手套。如此一來,此人只能是文家老二文隱?!?/p>
好家伙,師父的推理能力堪比福爾摩斯。
“那這北府又是怎么回事?”
“文家兩兄弟,文虎主管內(nèi)政,文隱則一直擔(dān)任軍中主將。北府城與碧波城之間常有摩擦。方圓幾百里內(nèi),除卻北府城那邊出問題。沒有別的事情可以驚動這位二公子。所以我這猜測也不會錯?!?/p>
師父的推測有理有據(jù),讓我無法反駁。
是夜,我和師父在一間破舊的旅館中對付了一晚。臨近中午,我們才晃悠悠的出現(xiàn)在攤位前。
這次文二公子的排場很大,身后上百位軍士直接清空了街道。
師父面對如此陣仗沒什么特別的表示。依舊慢慢悠悠的收拾攤位,掛起了算命的幌子。
“文二公子。說說吧,您想算什么?”
一切妥當(dāng)之后,師父正對著文隱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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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