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青儀走后,我的身體依舊非常健康。

  爺爺說了,六年影不離身的相處時間,足夠我兩各自消弭身體的隱患。

  具體是什么隱患,爺爺沒說,但想來,與小時候的體弱多病,離不開關系。

  而從這一天起,爺爺對我的態(tài)度越加嚴厲。

  并且,開始闡述我們這一張家的由來。

  我們這一脈,被稱為陰符一脈。

  但代代傳下來,有缺有失,又有各自的匯總理解,特別是在爺爺手里,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于之前的陰符總綱。

  形成了一套囊括玄奇界各方面的“百科全書”。

  爺爺對我的要求,也比陸青儀寬松一點。

  在十八歲見到陸青儀之前,我不能暴露自己是陰符師的身份。

  若是在之前違反,我勢必出事。

  而爺爺要為我消災,則會親自出手,既破了他封山不出的誓言,也將引起他的仇家窺探。

  到時候,內(nèi)憂外患,只有一死。

  而我和陸青儀,也將徹底暴露。

  爺爺還對我說過,陸青儀將來能取代他的位置保護我。

  聽到這個的我當然嗤之以鼻,哪個男人會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

  可是,爺爺卻搖搖頭。

  說陸青儀不一樣,誰也不會想到,陸青儀在我家停留六年,就能學會大半的靈符之法,甚至會運用各種法咒。

  而這,僅僅只是從六歲就開始的。

  聽到這里,我也不由得一陣頹喪。

  明明我也是爺爺口中的天才,但仿佛根本不能與她比較。

  爺爺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只是笑道:“你也算很厲害,一般六歲的孩子能認識一百個字都算不錯了,更何況陰符經(jīng)那些晦澀難懂的字體。”

  “而且,陰符一脈,最重書法,這也是爺爺讓你從小時候就練字的原因,越往后,學習這些約會事半功倍,唯一欠缺的,就是實踐了。”

  “而你……永遠不會缺實踐的機會?!?/p>

  爺爺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而我也從這一天開始,開始習慣一個人上學放學。

  剛開始還有些不適,不過逐漸的,隨著一年一年的過去,陸青儀在我的腦海里,身影逐漸模糊,就連那一張清純淡雅的小臉,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而我也結交了新的朋友,甚至在高中時,還對同班級的一個活波靈動的女孩,多了一些注意。

  她與陸青儀完全不同。

  陸青儀是一種,別人不說話,她自己一個人就能安靜一整天,并且始終保持一個狀態(tài)的清雅性子。

  仿佛什么熱鬧的事情,都不會引起她的注意。

  但是張靈不同,她對什么事情都非常好奇,永遠對著人的,都是一雙盈盈笑意的眼睛。

  直到一天,我閑來無事,畫了一張測算符,鬼使神差的寫上了張靈的名字和八字。

  我當時,就是想著畫著玩玩。

  但沒想到,卻算到了“觀音送子”。

  我腦子一下子就懵了。

  這個結果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她才多大,鬼來一個觀音送子的結果。

  后來我才知道,張靈早早的就跟隔壁班的一個男生好在了一起。

  而且由于我們的教室在四樓,處于最尾端,占據(jù)了整個走廊,大門一關,沒人能從窗戶看見里面。

  每天下午放學后,張靈都會和那個男生在教室里呆上半個小時以上。

  之前還聽同學談起張靈的事,我一直以為是無稽之談。

  卻沒想到,這結果讓我給算到了。

  剛剛升起來的青少年的春心萌動,卻在這天被徹底摁進了土里。

  我那一天都是患得患失的,心里空落落,直到回家,我再次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慌了神。

  爺爺沒了。

  他老人家靜悄悄的躺在床上,身著早早就準備好的壽衣,稀疏的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

  仿佛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數(shù)。

  那一晚,我哭了一夜。

  聲音就像是從胸腔里倒了出來,怎么都控制不住。

  到了第二天,村里人請來了法師,為我爺爺誦了一段安魂咒,然后就開始爺爺?shù)臍浽岽笫隆?/p>

  我親眼看著爺爺?shù)墓撞娜肓送粒覀兗以谧呱酱甯緵]什么親戚。

  只有我一個人披麻戴孝。

  我不知道爺爺怎么死的,是因為我壞了規(guī)矩嗎?

  可是,那僅僅只是一個測算符,嚴格來講,甚至還不到施法的范疇。

  爺爺是自然死亡嗎?

  從這一天,我徹底收斂了性格,變得沉靜了許多,隱隱的,我甚至能體會到陸青儀當時在我家那段時間的心境。

  我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爺爺寫得《陰符九章》中,甚至近幾年,爺爺偶爾還來幾個奇思妙想,親自繪制符篆,還能自創(chuàng)施法口訣。

  這些,卻是陸青儀沒有的,我心中暗想。

  一直以來,我都有和陸青儀作比較的心思,特別是在爺爺去世后。

  沒了爺爺?shù)奈?,只想趕緊離開這里,見到陸青儀。

  六年不見,她應該也長大了,小時候就是注定要禍國殃民的胚子,不知道現(xiàn)在有多漂亮?

  真想快些去到未來。

  很快,高考過去了,如愿的度過高考后,我的分數(shù)也確實不錯。

  我估摸著,怎么都能在臨川市,找一個好的大學。

  只是,我卻沒想到。

  就在填報志愿的那幾天。

  從陸青儀走后,近七年沒有過客人的我家,卻有一輛路虎,停在了門口。

  我又一次見到了陸塵海,他與十三年前沒什么變化,不過氣態(tài)更加的雍容。

  與之同來的,還有一個樣貌非常美的少婦。

  應該就是陸青儀的母親。

  “你是三生吧。”

  陸塵海從車上拿了一大堆禮物,放到我家的門口。

  他先是看了看我家的青磚瓦房,眉眼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我有些緊張,同時也有些自卑,這是山村里面的窮小子第一次看到外界的豪車,我局促不安,生怕他們看不起我。“是…陸叔叔嗎?進家坐坐吧?!?/p>

  “不了。”陸塵海旁邊的貌美少婦卻是態(tài)度冷,我想抬起頭對她笑笑,釋放出一抹善意。

  可是,我卻看到,她眼里竟然有一雙重瞳。

  重瞳內(nèi),似有細長剪影,蜿蜒游動。

  不過仿佛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窺探,這異象很快就消失不見,眸光重回清明。

  “聽說今天成績出來,感覺怎么樣?”

  “還好?!?/p>

  “還好?那你準備上什么大學?清北?還是去國外留學?”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們什么意思,不過還是回答道:“爺爺說過,我不易出省,所以還是在臨川市找大學。”

  “不易出?。窟@是什么說法?真是個神棍!”柳眉嗤笑一聲,瞥了旁邊一直想攔著她的陸塵海一眼。

  繼續(xù)不客氣的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吧,青儀已經(jīng)決定了,她要出國留學。”

  “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現(xiàn)在我們這些富貴人家的子女,哪個不出國去見識一下外面的天地,這一去,青儀可能短則五年,長達十年都不會回來?!?/p>

  “而且,憑借青儀如今的相貌,整個臨川市,甚至整個青州省,跟我們家要訂婚的人不計其數(shù)。出國之后,青儀遇到的青年才俊就會更多。”

  “到時候,你或許連站在她身邊的勇氣都沒有?!?/p>

  “阿姨,陸叔叔,你們來…是說這些嗎?”我低著頭,不敢看他們,只是覺得腳下的那雙布鞋,格外刺眼。

  我不是傻子,能感覺到他們話語里的輕視和嫌棄。

  “是這樣的三生,你看啊,你爺爺去世的時候,我也沒來,非常抱歉?!标憠m海聲音溫和,但話語依舊刺人。

  時至今日,他已經(jīng)今非昔比,是坐擁數(shù)十億資產(chǎn)的商界新貴。

  與十幾年前,那個湊熱鬧的落魄商鋪老板,截然不同。

  “其實,陸家現(xiàn)在結交的,都是一些名門望族,青儀近兩年,也認識了不少的富貴子弟?!?/p>

  “真按照我當初和你爺爺?shù)募s定,其實也會讓你感到不舒服,畢竟,你們已經(jīng)是兩個圈子的人。”

  “我明白了?!蔽业椭^,同時也想作出努力,我想告訴陸塵海,我不比那些富貴子弟差,甚至還要比他們強。

  只是,或許是我第一次看到外界事物的光鮮,這句話,我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能繼續(xù)盯著腳下的那雙布鞋。

  “三生,其實這次來,我們第一目的是祭拜你爺爺。第二個目的,就是青儀想讓你,忘了她?!标憠m海繼續(xù)說道。

  然而聽到這句話,我立刻忍不住了。

  這一次,我才真的抬起頭來,兩只眼睛盯著陸塵海,聲音低沉冷肅。

  “陸叔叔,爺爺有沒有對你說過,違反他的規(guī)矩,是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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