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家

也不知道他們打了多久，等停下來的時候，我滿身都是疼的，白t恤上全是腳印，鼻子不知道啥時候被打了一下，又酸又疼。 我撐著地面坐了起來，夏磊走過來，蹲在我面前，笑的很燦爛，他伸手在我臉上拍了幾下，說，“實力不行，就別學(xué)人家出來裝逼，你看，現(xiàn)在吃虧了吧？” 說完，他把手機拿出來，咋咋呼呼的說，“你他媽躺那兒別動，讓我把你那死狗樣子拍出來，明天拿給張婷婷和陳冰看。” 我本來被打的頭昏腦脹的，但一聽這話，頓時嚇的驚醒過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站直了身體。 我現(xiàn)在這樣子，確實跟一條狗沒區(qū)別，絕對不能讓陳冰看見我這模樣。 夏磊勃然大怒，沖上來又踹了我一腳，威脅說，“你他媽的聽見沒有？我讓你躺下去！” 別的事都可以，但涉及到陳冰對我的觀感，我絕對不可能答應(yīng)。夏磊見我不說話，一招手，讓劉洋那倆小子又上來打我。 那個叫劉貴的出手特別恨，迎面一拳打到我的鼻子上，一下鼻子里的血就涌了出來，我一只手捂著鼻子，另一只手擋著他們的拳頭，被他們打的一點一點往后面退，但這一次，說什么我也不往地上躺。 又打了一會兒，劉貴停手了，回頭對夏磊說：“媽的，他留了不少血，要不就這樣吧，別整出人命了。” 夏磊估計也被我流的血弄的有點怕，他走過來，抓著我頭發(fā)看了看，又說，“你只要躺下來，讓我拍一張照片，我就不揍你了，你看行不行？” 我沒搭理他，鼻子的傷勢我自己也有點害怕，就掀起衣服，捂在鼻子上，想止住血。 見我不說話，夏磊罵了一句，又踹我了一腳，然后罵罵咧咧的說，“剛才跟條狗似的，現(xiàn)在又他媽像頭驢，真他媽是個傻逼！” 罵完之后，他們估計也沒什么辦法了，悻悻的走了。他們剛走沒多久，我隱隱聽見遠(yuǎn)處有機車發(fā)動的聲音，估計劉洋也在附近。 我們小區(qū)這一片比較偏僻，晚上街上沒啥人，我在路邊坐下，使勁兒捂了一會兒鼻子，慢慢的血不流了，我用t恤把鼻子擦干凈，但衣服上卻弄的全是血，看起來很嚇人。 我坐了一會兒，感覺鼻子沒啥事兒了，就準(zhǔn)備站起來回家。就在這時候，感覺背后有個人走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說，“打架不好，但打架不還手更不好。剛才你怎么不還手打那幾個人？”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成仁用品店的那個少婦，她怎么突然出現(xiàn)了？我回想了一下，剛才打架的地點就在距離她店鋪不遠(yuǎn)的地方，估計她睡在二樓，聽見動靜，就出來看了吧。 我現(xiàn)在的丑態(tài)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于是我轉(zhuǎn)過身去，避開她的目光，生硬的回了一句，“不用你管?！?說完，頓了一下，我又說，“差你的五塊錢，我明天會還給你的。” 我看不見那少婦的表情，只聽見她幽幽嘆了一口氣，說，“傻孩子，你快回家吧，十點鐘了，你爸該等得急了?！?我爸會等我？這個點回去，估計滿屋都是他的呼嚕聲了吧？我心里有些悲哀，這么大個世界，竟然沒有一個關(guān)心我的人。 少婦沒再說話，我也懶得跟她多說，就往家里回了。 今天弄的這么狼狽，說實話，我倒寧愿我爸早點睡了，不要發(fā)現(xiàn)我的樣子，否則的話，說不定他又要罵我沒出息了。 等我走到家門口，特意趴在防盜門上，聽了聽里面的動靜，似乎并沒有聽到我爸打呼嚕的聲音。我心里覺得有點不妙，該不會我爸還沒睡吧？ 我小心的打開門，然后心里松了一口氣，雖然沒有打呼嚕的聲音，但客廳的燈并沒有亮，我爸房間的燈也黑著，反倒是我房間的燈亮著，估計我今天出去的時候忘記了關(guān)燈，我爸應(yīng)該是在外面喝酒，還沒回來。 我去洗手間，把臉洗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鼻子里面還有點出血，我弄了一團衛(wèi)生紙把鼻孔堵上，然后就準(zhǔn)備回我屋里，找件衣服換，但等我推開屋門的時候，一下呆住了。 我爸竟然坐在我房間里。 這下我身上的泥污和鮮血都被我爸看見了，他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問我怎么回事，是不是跟同學(xué)打架了？ 我低下頭，使勁兒眨了眨眼，不管我爸對我怎么樣，但他始終是我的親人，在外面受多大的委屈，我都不會流淚，但看見親人的時候，我忍不住就委屈的想哭。 我爸沒再說話，我聽見他用打火機點煙的聲音，等他抽了幾口煙之后，把一個東西扔到我眼前的地上，問了我一句，“這是什么？” 我低頭看了一下，一開始還沒認(rèn)出來，仔細(xì)看了一會兒之后，我才認(rèn)出來，這不是我買的那盒套嗎？ 我瞬間嚇的臉都白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話。我明明把套子藏在枕頭下，怎么就被我爸發(fā)現(xiàn)了？這下他還不得打死我啊。 我沒說話，我爸也沒說話，他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煙，但這種沉默的氣氛反而讓我更害怕，手都開始抖了，感覺還不如他直接打我一頓算了，反正在外面剛被別人打過，再被他打一頓也沒什么。 等一支煙抽完之后，我爸終于開口了，“在外面跟什么人打架？怎么被打成這熊樣子？”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眼睛里面滿是厭惡的樣子，我明白，他討厭我這一副懦弱的樣子。 我自己也討厭，只是我心里的苦不知道該跟誰說。 “學(xué)習(xí)不行，連出去打架也不行，你還有什么用？”我爸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瞪著眼，一腳把地上的那盒套踢飛了出去，又罵道：“就這，你還出去跟女生瞎搞！” “陳鋒，你可真長本事啊，才十六歲，又打架，又搞女人，真他媽的有出息，比你爹有出息多了，以后你是我爹行不行？” 我死死咬著嘴唇，呼吸很急促，身上也忍不住發(fā)抖，我強迫自己不要哭出來。 我爸還沒完，他又說，“你這么有出息，打架怎么被打成這熊樣子？學(xué)習(xí)不行，連打架也不行，估計你搞的女人也不是啥好東西吧？年紀(jì)輕輕……哼，現(xiàn)在的女生真他媽的賤！” 我一下抬起了頭，我爸怎么罵我都行，但我不想讓他罵陳冰……我很認(rèn)真的說，“爸，我沒搞女生，而且那個女生也不賤?！?話一說出口，我才發(fā)現(xiàn)這句話是病句，我爸也愣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我竟然會還口。然后他就走上來，狠狠一巴掌扇到我臉上，怒罵道：“學(xué)習(xí)不好，還學(xué)別人打架泡妞，打架打不過別人只知道回家哭！現(xiàn)在都還學(xué)會頂嘴了！我咋就生了你這么個東西？嗯？陳鋒，你告訴我，為啥？” 為啥？為啥？你問我為啥？ 你以為我打架真的打不過別人？你以為我真的就這么沒出息？你以為我真的想回家哭？ 你問為啥生了這么個兒子，我還想問問，我為啥有你這么個爹？我為啥生在這么一個家庭？ 所有的委屈全部爆發(fā)出來，強忍了許久的淚水也終于憋不住了，我哇的一聲哭喊出來，剛才止住了的鼻血，不知道為啥也一下噴濺出來，我拼盡了力氣，沖我爸哭喊道：“因為我沒媽！” 喊完之后，我轉(zhuǎn)頭從家里沖了出去，一口氣跑到了小區(qū)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