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清楚自己的底子,如果救人一命只需要我一點血,我倒是也愿意。
只是張煜是誰?
綠帽子給我從頭戴到腳上的人,我又憑什么給他獻血?
“你趕緊讓開,你再拉著我,晚一點我小姨就沒命了,我現(xiàn)在要去縣城見她最后一命,你別拉著我!”
我掙脫了幾次,沒有掙脫開。
我苦笑了一下,我的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這種程度了嗎?
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都掙脫不開了。
還沒有等到我睜開顧素白的手,她雇傭的幾個保鏢已經(jīng)攔在我的面前。
“王總,麻煩您聽一次顧總的吧,張總?cè)绻惺裁词?,都不是我們可以負責得起的。王總,小的懇請您幫這個忙?!?br>話雖然說得好聽,“懇請”我?guī)兔Α?br>實際上呢?
不過是在強迫我。
他們上來就架住我,動手起來。
我正焦慮,就看見不遠處的簡正,對著我小跑過來。
他今天值班急診,所以我被送進了醫(yī)院,他才能第一時間過來看我。
而現(xiàn)在,又作為處理急診的醫(yī)生,對著顧素白開了口。
“這位女士,張先生那邊已經(jīng)下了危機通知書,麻煩您通知一下他的直系親屬過來簽一下名。另外就是張先生出血過多,需要獻血沒錯,但是獻血是全憑個人意愿,只要獻血者不同意,沒有人可以強迫得了?!焙喺x正言辭,將通知書交到了顧素白的手上。
顧素白臉色一沉,看著我說:“你愿意的對吧?”
“你憑什么覺得我愿意?顧素白,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別在這種場合跟我拉扯,被誰拍了去都可以蹭你的熱度,不要擋著我!”
我以為我的話,多多少少會給她帶來一些威脅。
然而為了張煜,顧素白并不介意。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沒什么比一條人命更重要!”
“我說了,我小姨快死了,我要趕過去縣城見她最后一面,你聽不懂人話嗎?!”我音量拔高,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顧素白卻只是不屑地笑了一下:“你以為我是小孩嗎?如果你小姨真的不行了,我們名義上還是夫妻,你表哥不會不通知我?!?br>看著顧素白,我突然覺得她這個人有點莫名其妙。
是,我們是夫妻。
可我們的關(guān)系,到底是個啥樣,別說我家里人,連網(wǎng)友都知道我們不和,知道她跟張煜搞在了一起。
再加上是這種情況,表哥自顧不暇,又怎么可能會想起來給她打電話?
我就這樣和她對視著。
僵持不下。
顧素白不愿意放我離開,舍不得放棄任何一個能幫張煜的移動血庫。
而我,不愿意獻血。
急診科的護士就在這個時候跑了過來,來到簡正面前:“簡醫(yī)生,簡醫(yī)生......血庫的血終于調(diào)劑出來了,現(xiàn)在,我們可以為病人輸血了嗎?”
簡正聽完,看了看我們倆,如釋重負。
他皺眉,迎上了顧素白:“把王浩放了,他真有急事?!?br>“走!救人要緊,病人家屬也跟過來簽字?!?br>轉(zhuǎn)身,簡正就招呼著護士跟他一塊趕緊回去急救室。
顧素白斜眼瞥了我一下,臨走,還在咬牙切齒地威脅:“如果今天張煜今天因為失血過多,血庫血又不夠而出了任何問題,我要你償命!”
呵......
我禁不住冷笑。
自己的老婆,因為別的男人,居然想要我償命!
自嘲一笑,我再也沒有理會她,朝著醫(yī)院大門跑去。
張軒在縣里幫著表哥忙前忙后,我只能自己打車過去縣城。
本來就是工作日,又不是通勤時間,出租車在高速上一路暢通無阻。
原本兩個小時的路,司機看我焦急,去的目的地又是醫(yī)院。
油門踩到底,一個小時不到,我就進入了縣城。
到了醫(yī)院,我的心跳快到蹦穿耳膜。
我真的很害怕來不及送我小姨。
然而人生就是這樣。
墨菲定律,你越怕什么,它就來什么。
當我顫抖地推開病房的時候,表哥已經(jīng)跪在了小姨的床邊。
小姨手上的針管已經(jīng)拔了,白色床單蓋住了她得滿身。
那么瘦小的她,只占了小床二分之一的位置。
裸露在外的手臂,讓我忍不住鼻尖發(fā)酸,化療讓她手背上已經(jīng)沒有一塊好肉,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人難受到一個極點,就算再難過,眼淚也流不出來。
霎那間,我只感覺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小姨身邊。
我輕輕掀開了白布一角,就像是往常一樣。
對著她輕聲跟她說著話,給她按摩她的手。
“姨,我餓了,想吃你做的糍粑。”
我突然就說出了這句話,隨后,表哥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我也感覺自己全身都在顫抖。
真的很痛。
哪怕是吃藥化療,我都從來沒有試過這么疼。
我的心,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大塊,血淋淋地流著血,被拽出來在陽光下暴曬。
那種疼,讓我的喉嚨一陣腥甜。
讓我忍不住有些哽咽。
“我姨什么時候走的?”我有點木訥地看著表哥。
表哥的臉一直都在抽搐,他甚至沒有辦法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他哭著告訴我,五分鐘前。
呵,就五分鐘,是我和顧素白拉扯的五分鐘。
我姨都等不到我。
“走之前,我和張軒都在,她沒看到你,一直喊著你的名字?!北砀鐢鄶嗬m(xù)續(xù)地說。
我麻木地點頭:“知道了,該辦什么就辦吧,你是兒子,你來操持,我和張軒幫你?!?br>說完這句話,我只覺得這個世界很吵,想要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離開了病房,我頹廢地坐在走廊一個角落邊上。
張軒找到了我,他蹲在我面前,手不斷地掐著我的胳膊。
他想試圖讓疼痛,將我的悲傷徹底釋放。
然而我并沒有。
我不害怕死亡 ,但我害怕親人離開。
如同在黑暗中失去了燈塔的孩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再也沒有家了。
放在口袋的手機不斷地震動,我掏出來看了看,是顧素白。
果斷掛了之后,我將手機也關(guān)機了。
在這件事之前,我對她,可能還是有愛的。
哪怕是給我戴綠帽,哪怕她一再強調(diào)不愛我了。
可這次,我真的沒辦法放過她,我更沒辦法放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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