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擦拭爸爸遺照的手頓了頓,隨后看向我,強(qiáng)忍著悲傷說:“珍兒,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懂……你奶奶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心里也難受?!?br>
“你是爸爸留下唯一的孩子,她不會害你的?!?br>
也是,要是我和她說,我其實已經(jīng)三十幾歲,她又怎么會相信?
我解釋道:“媽媽,我昨晚做了個夢,我夢見奶奶將我們騙回老家后,以你沒精力為由,帶著大伯母去冒領(lǐng)你的崗位?!?br>
“然后又利用你的善良,將爸爸的撫恤金都騙光給大伯,再過個十幾年,你病死,而我被嫁給村里的惡霸家暴死?!?br>
我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怎么會……”隨即,她眼眶一紅,哽咽道:“珍兒,這些話怎么能亂說?”
我握住我媽的手,認(rèn)真地說:“媽,我相信這是爸爸給我托夢的,所以我要保護(hù)你。
我們還要好好生活下去,這樣爸爸在天堂才會安心?!?br>
我媽有些沒回過神來,她看了我很久,似乎不相信這是個十二歲的小孩能說出來的。
片刻后,她點了點頭,“自從姥姥姥爺走了之后,你和爸爸就是媽媽的全部了,媽媽不會讓你有那樣的下場的。”
話音剛落,奶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媽媽看了看我,最后摁下接聽。
電話一接通,奶奶就開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怎么辦那我的閨女,媽一想到你們啊,就睡不著?!?br>
大伯母還是和上一世一樣唱白臉,“媽!
健君都不在了,你就別管她們了,弟妹那么嬌貴,能吃什么苦???
別等苦頭吃完了就想起你了!”
奶奶呵斥道:“你閉嘴!
若嵐不會是那樣的人!”
隨后又放緩了語氣,問:“若嵐啊,珍兒怎樣了,有沒有好些?
都怪媽,今天太著急了,媽就是太擔(dān)心你們娘兩了?!?br>
媽媽想起我說的話,支支吾吾地回答:“媽,沒事,珍兒好著呢,您別太擔(dān)心了。”
聽到“沒事”兩個字,奶奶哭聲更加尖銳,“哎呀,珍兒真是命苦那,小小年紀(jì)就要承擔(dān)照顧媽媽的重?fù)?dān)……”我媽眼眶瞬間泛紅,強(qiáng)忍著哭腔,“珍兒很懂事……”奶奶開始捶胸頓足,“懂事點好啊,懂事點,我就是心疼她,以后上學(xué)都看到別人有爸爸,多可憐啊……”說實話,我心里也有些酸澀。
要不是我死過一回,我真是會覺得奶奶是真心愛我。
眼看媽媽也快哭出來了,奶奶暗暗松了口氣,話鋒一轉(zhuǎn):“閨女啊,明天就回來吧!
過幾天健君頭七,你也是要回來的,不如早點回來,大家互相有個照應(yīng)?!?br>
我媽想了想,回了一句,“不麻煩了?!?br>
說完猛地將電話掛了,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珍兒!
媽媽還是不敢相信……!”
我抱緊媽媽,一字一句的說:“媽,奶奶就是想你回去,然后好拿捏你,拿走爸爸的撫恤金和房子?!?br>
“要是你想守好爸爸最后為我們留下的東西,你就振作起來?!?br>
“再過兩天吧,再過兩天,你就該信了?!?br>
我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為了不讓媽媽沉浸在悲傷中,我提前帶她去補(bǔ)償崗位的單位報道。
那是中學(xué)圖書館管理員的職位,平日清閑,工資卻很不錯,一個月800,在當(dāng)時算很優(yōu)渥了。
兩天后,正如我說的那樣,奶奶帶著大伯母和何雪清來到了學(xué)校圖書館,大伯母一到,就把身份證“啪”地摔在桌子上,趾高氣揚(yáng)地說:“我是何健君的英雄家屬,我來報道!”
工作人員看了看她,皺著眉說,“徐若嵐?
她已經(jīng)報道了,你是誰?”
“什么?!”
奶奶尖叫出聲,“怎么可能!”
“同志,你有沒有查過,那人是冒充的?
我們?nèi)魨共皇呛煤玫恼驹谶@里嗎?”
這時,我和媽媽從她們身后走出來,我死死盯著何雪清,怒火中燒。
媽媽則冷冷地問:“媽,你和大嫂這是什么意思?”
奶奶看到我媽的那一刻,險些站不穩(wěn),但礙于剛剛自己說的謊,梗著脖子喊到,“你不在家照顧健博和幾個孩子,來這里干什么?”
轉(zhuǎn)頭她就對著工作人員說,“同志,她是我家大兒媳,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說著甚至直接上手,猛地拽起我的手,拽得我生疼,她喊道,“你也跟奶奶回家!
你小嬸已經(jīng)夠可憐了,你們就不要再這里欺負(fù)她了!”
我媽本能的將她推開,大伯母一手扯住她的頭發(fā),“大嫂!
你為什么要冒充英雄家屬!
連這點死人的東西都跟我搶!
你真是太惡毒了!”
她話音剛落,門口傳來王叔叔威嚴(yán)的怒吼,“住手!
我看誰敢欺負(fù)我干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