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佛堂內(nèi),幾盞燭火若隱若現(xiàn)。
黑衣老者弓著腰立于安無恙身前,一開口,嗓音陰柔尖細(xì)。
“公主,圣上密令,七日后迎您回宮?!?br>
安無恙驟然回神,來不及顧及額上血跡斑斑,猛然起身。
她不是死了嗎?死于叛軍攻城那日!
泛著寒光的彎刀斬下她頭顱之際,她最信任的夫君正抱著別的女人輕聲安慰。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兒子,亦在陣前拼殺,只為了給他心目中的“完美娘親”洛輕帆拼出一條血路!
而安無恙人頭落地,死不瞑目,臨終還看到女人臉上得意的笑。
而今,竟又回到了七年前?
安無恙一陣怔愣。
常公公自袖中取出一紙玄黃卷軸,抖了兩下送至安無恙眼前。
“陛下等您已久......”
安無恙攥緊卷軸,上面的內(nèi)容她早已經(jīng)了然于胸。
上天垂憐,竟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jī)會(huì)!
“好?!?br>
一語話落,擲地有聲,“有勞公公回稟,本宮回去!”
前世,安無恙因?yàn)樯岵坏媚菍?duì)父子,毅然拒絕回宮,給那對(duì)白眼狼父子架橋鋪路,亦落得那般不堪下場(chǎng)。
這一次,她誓要踏上回宮之路,錦繡榮華她皆要為自己籌謀。該討的債,亦要討回來!
定下七日之約,常公公匆匆從后門離開。
與此同時(shí),正門被撞開,外頭陽光透進(jìn)來,幾乎晃花了眼。
安無恙眸中倒映著面前三人的身影。
黎懷仁與洛輕帆相攜而入,身旁跟著的,是安無恙的放在心尖上的好兒子黎恩。
這會(huì)兒,黎恩邊走著,邊自然地將一束絢爛的野薔薇遞進(jìn)洛輕帆手中。
“輕帆阿姨收下恩兒的花朵,就不能再生氣啦!”
“娘親她,就知道給我們洗衣做飯,從不收拾打扮自己,一點(diǎn)也比不上輕帆阿姨......看到你比她好看,竟然還嫉妒弄傷了你!”
洛輕帆彎下腰,藏好眉眼間的得意:“恩兒乖,不能這么說娘親哦?!?br>
黎恩撇嘴,稚嫩的小手從洛輕帆懷中折下一朵花,輕輕別在洛輕帆的頭上。
“還是輕帆阿姨最好了!”
洛輕帆的眼角有意無意往佛堂內(nèi)瞟了一下,聲音似夜鶯般婉轉(zhuǎn)清麗,脆亮有聲。
“那恩兒覺得,是你娘親美,還是阿姨美?”
黎恩不做猶豫,急著回答,似生怕說晚了洛輕帆會(huì)聽不到一般。
“當(dāng)然是阿姨美,如果輕帆阿姨能做我的娘親就再好不過了......”
黎懷仁聞言,假意嗔怒道:“恩兒,不得胡言!”
言辭雖未呵斥,語氣卻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滿意。
陽光下的三人,周身情誼流轉(zhuǎn),倒似親密的一家三口。
安無恙面上并無情緒。
以前,她會(huì)因?yàn)樽约旱姆蚓蛢鹤涌滟澛遢p帆而吃味,如今重活一世,早已經(jīng)知道他們心中存了怎樣的齷齪,她絕不會(huì)再做無謂之爭(zhēng)。
“安無恙,你可知錯(cuò)了?”
“念在你我夫妻一場(chǎng)的份兒上,你只要真心實(shí)意給輕帆賠罪,我便可以不再追究!”
前世,安無恙就是深陷在黎懷仁這幅溫文爾雅的儒弱模樣之中,寧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黎懷仁難做。
而今再看他這番做派,安無恙只覺得一陣反胃。
“好,我道歉!為了不值得的事,跟爛透了的人糾纏,是我的錯(cuò)。”
“如有再犯,我愿陷匪軍陣中,亂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