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
兩人走在冗長沉寂的宮道上,青磚紅墻,他在她身后喊道。
燕似錦站定腳步,轉(zhuǎn)身遙遙看著他,“謝太傅,請自重?!?br>
謝容與身形一頓,心像是被碾了一下,疼的呼吸都停了。
曾幾何時,在這宮道上,她拿著書從后面攔住他,央著他道:學(xué)生此處不解,先生再講講吧。
現(xiàn)在,位置顛倒,她棄他不理,還斥他自重。
他站住腳,遙遙問道:“我寫的信,公主……收到了嗎?”
燕似錦點點頭,“收到了?!?br>
謝容與正要欣喜,卻聽燕似錦又道:“本想直接丟棄的,但太傅寫的信件實在太多,恐落下話柄,于是讓下人一應(yīng)收納,稍后會原封不動送回太傅府?!?br>
謝容與臉色煞白,緊緊抿唇,失魂落魄道:“五年前的事,我可以解釋……”
“不必了?!?br>
燕似錦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她面色如常,語氣不近不遠,就像在說什么公事一般。
“太傅不需要解釋,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即將和親梁國,還請?zhí)刀卮俣Y部盡快安排?!?br>
燕似錦說完,轉(zhuǎn)身向?qū)m門方向走去。
謝容與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心如墜落萬丈深淵。
不是解釋不重要,是他這個人不重要罷了。
他早該清楚,五年前他推開她,就注定要失去她了。
……
“小侯爺,你快回去躺著吧,求你了,你別再折騰了?!?br>
燕似錦還沒進廂房的門,便聽到了白云光焦急的聲音。
房間里,顧烈星扶著床,甩開了白云光的阻擾,踉踉蹌蹌便往外走,正好撞見了進門的燕似錦。
燕似錦將婢女手中的糕點拿了過來,“我給你買的,回去躺著?!?br>
顧烈星慘白著臉,眼睛死死盯著她手上的東西,若是在昨天,他一定會高興的忘乎所以,現(xiàn)在卻只覺的嘲諷。
“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是不是?”
他看著她,那視線像是把她全都看穿了一樣。
哄騙燕清川時,她沒慌,面對謝容與時,她也沒亂,現(xiàn)在看見顧烈星那滿是受傷的神情時,她卻莫名的有了一絲無措。
堆積在心底的愧疚在這一刻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燕似錦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輕輕說了聲:“對不起?!?br>
顧烈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現(xiàn)下的感受——憤怒,委屈,還有無數(shù)的不甘。
她早就想好了要離開,所以才會讓他留在公主府,會給他喂藥,會給他買橘子糖,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她離開前對他的施舍罷了,根本沒有任何情感,一丁點都沒有。
“燕似錦,我就這么不值得你認(rèn)真看一眼嗎?”
“這公平嗎?”
太不公平了。
他那么愛她,她明明知道的,為什么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燕清川有她的愛護,謝容與得到過她的仰慕,傅墨卿有她的信任,就連黎照吾都能有一份獨一無二的賞識,為什么到他這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絲施舍?
“這世道,本來就不公平?!毖嗨棋\緩緩道。
顧烈星找她要公平,那她該找誰要個公平?
顧烈星突然一陣怔忪,心里爬滿了自責(zé),他為什么要提‘公平’這兩個字?
遭受著這世間最大不公平的正是她呀。
她愛她的家,愛她的故土,但現(xiàn)在她卻選擇割舍一切逃離出走。她有無數(shù)逃離的方法,可她最后都不忘給燕朝送上一道利國利民的‘百年盟約’,誰理解她的苦心她的堅守?
“阿錦姐姐……”
顧烈星喃喃失語,他向前走了兩步,想安慰她兩句,如果她接受,他還可以抱她一下,但燕似錦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轉(zhuǎn)身直接離開了房間,根本不給他靠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