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沈君兮尋找嬤嬤的事暫且擱置了下來,而翠丫和小紅卻被升為了二等丫鬟,留在沈君兮的身邊服侍。
只是她們原先都只是粗使丫鬟,喚做小紅和翠丫也沒什么,但如今跟著沈君兮了,再叫這樣的名就有些不合適了。
因此沈君兮替她們改了名,一個叫紅鳶,一個叫鸚哥,依舊一紅一綠,叫起來卻大方體面了很多。
一時間,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起紅鳶和鸚哥來,更有甚者,想要效仿她們兩姐妹,三不五時地跑到沈君兮的跟前來獻殷勤。
而沈君兮將她們送來的東西照單全收,對她們所求之事卻是視而不見。
“這樣恐怕不好吧~!”紅鳶就有些擔心地在沈君兮的耳邊提醒道。
“有什么不好的?”沈君兮懶洋洋地靠在大迎枕上,一臉愜意地嘬著沾滿玫瑰糕的手指道,“她們有事不去找我爹,不去找林總管,卻找到我這來了,還不是因為看著我是個孩子好說話?我才不上她們的當呢!”
“而且她們愿意來找我,就證明所求之事并不急,我拖她們一拖又有什么關系?”沈君兮眨巴著她的大眼睛說著。
不過才八九歲的紅鳶卻是聽得似懂非懂。
沈君兮只好在心中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年紀小了些,紅鳶和鸚哥以后還得慢慢教。
日子轉眼就到了新年。
除夕夜里,沈君兮吵著要和沈箴一起守歲,可亥時剛到,她就眼皮打架地倒在沈箴的身上睡了過去。
沈箴無奈地笑著,將她抱上了床,可腦海里卻在思考著沈君兮的未來。
前不久,他在吏部任職的同僚悄悄地給他寄了封信,透露出皇上想將各處的官員都動上一動,那同年也就在信中詢問他,有沒有換個地方任職的想法?
對此,沈箴是很心動的,畢竟他在這山西任上已經(jīng)待了五年了,早就想挪一挪窩。
可他那同年又說了,如果想往富庶之地去,那就只能平級或是降級調(diào)動,畢竟大家都想往好地方擠,競爭激烈;但如果他想在仕途上更進一步,那就往偏遠的地方去,熬上三五年,有了資歷后,將來就更好升遷。
沈家本是江南望族,到了沈箴這三代單傳,祖上幾代積攢的財富也就都到了他的手上,因此他并不缺錢,他所缺的正是一展抱負的機會。
所以同年的來信,讓他很是心動,他也就回了信,讓同年幫忙運作。
只是這樣一來,女兒的未來又變成了他不得不考慮的事。
他一個人去吃苦并沒有什么,可若要帶著沈君兮一起,他多少還是舍不得的。
而且沈君兮是個女孩子,將來也不可能由他一個大男人來教養(yǎng)。
沈家已沒有值得托付的女性長輩,而紀家那邊……他多少還是有些情怯的……
畢竟他當年和蕓娘的私奔并不光彩,若不是后來大舅兄及時趕來,以“長兄為父”的身份為他們補辦了婚禮,他和蕓娘的婚姻后來也不能變得名正言順。
況且此次蕓娘仙逝,他在第一時間就修書給了京城紀家,現(xiàn)在大半個月過去了,卻絲毫沒有回音,以至于讓他有些拿不準紀家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
沈箴想著這些,不免又覺得頭疼了起來。
因為還沒有出紀氏的七七,沈君兮和沈箴均有孝在身,也就不用出去走親訪友。
因此沈箴要么教沈君兮下棋,要么教她習字,有的時候他們二人干脆窩在一起烤著紅薯或是栗子……日子倒也過得其樂融融。
到了正月初八的那天,大總管林泉卻帶來了一個人。
來人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姓黎,自稱是紀家的管事。
他一見到沈箴,就從衣襟里拿出了一封還帶著體溫封著火漆的信件,不卑不亢地說道:“這是國公爺托我?guī)淼?,懇請沈大人過目?!?br>
沈箴接給過信件,認出火漆上蓋著的印章正是秦國公府的印信,也就不疑有他的讀起信來。
信是大舅兄紀容若寫來的,信中稱紀家的老太君王老夫人在得知小女兒蕓娘去世的消息后,哭得幾近暈厥。
后來,還是因為王老夫人的二兒媳董氏勸她要朝著活著的人看,蕓娘還留了個尚未成年的孩子在人世間,而沈家人丁單薄,若老夫人不出手幫助一二,將來沈君兮頂著個“喪婦長女”的名號,必定會過得很艱難。
王老夫人覺得二兒媳婦這話說得很在理,也就讓大兒子趕緊修書一封,想將沈君兮接到京城去親自教養(yǎng)。
紀家的要求正中了沈箴的下懷:如果能將沈君兮送回外家教養(yǎng),那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他欣然同意了讓沈君兮去京城的提議,唯一的要求卻是希望他們能過了紀氏的七七再啟程。
黎管事沒想到事情的進展會如此順利,他來之前還以為會要對沈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見沈箴答應得如此爽快,他也不介意在山西多呆上一段時間。
而得知紀家派人來接她的沈君兮卻是大感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外祖紀家和沈家是鮮有聯(lián)系的。
前世,她跟著父親在貴州任上七八年,紀家對她一直都是不聞不問。
后來她嫁到延平侯府,出于禮節(jié)帶著她新婚的丈夫去拜訪舅舅家,結果大舅母對她卻是不冷不熱,讓她一個人尷尬地坐在花廳里受足了仆婦的冷眼和奚落。
從那之后,她就鮮少與紀家走動了,就好似她從沒有過這樣的外家一樣。
現(xiàn)在,不但要讓她去京城,還要她在舅舅家長久地住下?沈君兮光想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正想找個時間和父親好好說道此事時,卻發(fā)現(xiàn)父親整日里都在和那黎管事在一起品茶論道,兩人仿若相見恨晚的知己,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沈君兮一瞧,就急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爹爹不對那黎管事言聽計從,至少也會對他的話推崇備至,到時候自己上京也就會成為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可沈君兮,一點都不想去!
現(xiàn)在的沈家就她和爹爹兩個人,后宅里的事全是她“說了算”,日子過得像神仙一樣舒心又愜意,她又為什么要到京城去找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