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慌亂地看我,眼眸水潤,我卻再不會心軟,冷靜開口:那你可知我出身清河崔氏,百年大族,若不是你祖上有交情,你斷斷娶不到我。
你又可知,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要我給她牌位磕頭,是執(zhí)妾禮。
看清沈衍眼底的閃避后,我笑了:你全然知曉,卻還是執(zhí)意如此,那便是故意羞辱,是打量我清河崔氏好欺負嗎。
他眼尾薄紅,微微哽咽:她是曾加害于你,可你畢竟毫發(fā)無損,況且你已做了金尊玉貴的侯夫人,顧婉卻早已藏于孤墳,你為何,為何就不能讓讓她。
沈衍抬眸看我,滿是祈求。
我溫柔淺笑,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你既如此情深,何不同她一起去死。
沈衍怔然,捂著通紅的側(cè)臉,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世,我待他一直溫柔和順,也大概正是因為這份溫柔,讓沈衍覺得我虛偽至極,明明心思惡毒卻善于偽裝。
有一次顧婉祭日,我也為她燒了幾張黃紙,沈衍卻掐著我的脖子冷聲斥責:崔映月,你心里恨毒了婉婉,何必做出這幅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令人惡心。
既如此,我便如了他意,讓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惡毒。
這一巴掌當真是快活,我抬起他的下巴,漫不經(jīng)心道:沈衍,這樁婚事是你沈家千方百計求來的,你若想保住這爵位,就別來惹我生氣,我崔映月不是非你不可。
他眼睫微垂,話音澀然,好。
沈衍痛不痛我不知道,可上一世我被他壓著給顧婉牌位磕頭,在冬日只著單衣為她抄經(jīng)祈福時很痛。
權(quán)勢果然大補,沈衍初襲爵位,還未攀上公主攀上安王,他須仰頭求我,求崔氏幫他。
所以哪怕我對他惡語相向,他還是要陪我回門,且處處體貼。
一進家門,看見阿兄阿父笑著迎我,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上輩子沈衍勾結(jié)安王,謊報軍情逼死阿兄。
后來安王謀逆篡位,因莫須有的罪名流放崔氏全族,我不知哭了多少個日夜。
清河崔氏世代簪纓,我阿父為皇朝鞠躬盡瘁,臨了竟落得滿門流放。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把兄長拉去一旁,細細看他仍舊意氣風發(fā)的臉龐,腦海里卻顯現(xiàn)出前世他滿臉鮮血的慘狀。
妹妹,你怎么哭了,是沈衍欺負你了嗎?
我擦凈眼淚,紅著眼圈叮囑兄長:阿兄,沈衍待我很好,小心安王。
若早有提防,崔氏不會在皇權(quán)爭斗中跌落云端。
阿兄擔心地看我,為何無緣無故說這些,是沈衍逼你了嗎,他的長樂侯都是因你才襲的,若他對你不好,你只管告訴兄長,大不了和離便是,我們崔家養(yǎng)得起你。
我搖了搖頭,不是無緣無故,馬上要到秋狩了,沈衍會在這個節(jié)點攀上公主,進而攀上安王。
然后在一個月之后的北疆戰(zhàn)事里,安王會統(tǒng)率三軍,和沈衍狼狽為奸,謊報軍情,害哥哥被敵軍包圍,死在北疆。
我也不能同沈衍和離,若是此時和離,我如何保證沈衍不會再對崔家和阿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