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晚不為所動。
“我讓你跟我上來,”老爺子話語高漲了些,嚴(yán)厲的面容上帶著無盡怒火。
見她不動,老管家在一旁勸著:“大小姐,老爺剛出院?!?br>
她依舊不動。
穩(wěn)如泰山。
“我還喊不動你了?”咆哮聲再度升起。
姜慕晚的心有多狠?
大抵這里的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老爺子喊她算什么?
她要等的是姜臨開口亦或是姜家其他人開口。
不管老爺子是否怒火中燒,她依舊面容堅定,沒有半分動搖之意。
一旁,姜臨望著氣的面紅耳赤的老爺子,再將目光緩緩移向穩(wěn)如泰山的姜慕晚身上,前者是剛出院的父親,后者是與自己感情不和的長女。
姜慕晚此時給人的姿態(tài)是絕不向姜家人低頭。
不管老爺子如何咆哮,她好似都沒瞧見。
“慕晚,爺爺才出院,”良久,姜臨在抉擇之中開口。
他這句話,無形之中將姜慕晚往前推了一步。
在老爺子的身體與姜慕晚的算計中,他顯然選擇了前者。
話語落地,姜慕晚視線落在姜臨身上,好似在詢問,你確定要讓我跟他上去?
而后者,似是懂,再道:“爺爺身體不好,身為晚輩,要尊老?!?br>
聽得此言,姜慕晚在心中冷笑了聲。
她目光有意無意落到楊珊身上,俯身,放下手中杯子,面上端著的是及其不情愿。
可心底,一股子大獲全勝的快感蔓延而來。
只要是她姜慕晚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轉(zhuǎn)身,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里,一抹邪笑取代了她面上的不情愿。
書房內(nèi),燃著怡神的木質(zhì)檀香。
老爺子坐在實(shí)木太師椅上望著她,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許久。
姜慕晚靜默站在跟前,與其對視,目光堅韌。
毫無退縮之意。
“你比你母親厲害。”良久,老爺子道出了這么一句話。
顯然,剛剛她在下面的把戲,早已被其看穿。
不僅看穿了,且還陪著她演完了整場戲。
思及此,姜慕晚笑了。
“這么厲害還不是被你們算計了?”
這是一句諷刺之言。
老爺子聞言,抿了抿唇,良久未作聲,顯然,不愿提及當(dāng)初之事。
姜慕晚就這么靜靜望著他,無喜無恨。
但眼底的洶涌之意,掩蓋不住。
那是痛恨,是不甘,是歲月帶給她的無限委屈。
“我牽你進(jìn)華眾,能不能上高位,憑你本事?!崩蠣斪铀尖饬季茫莱隽巳绱艘痪湓?。
“憑我本事?”姜慕晚淺笑了聲,反復(fù)咀嚼著這句話,淡淡柔柔的嗓音叫人聽不出其中深意。
她冷嗤了聲:“繞那么一大圈跟我提條件,也不過如此??!”
曾經(jīng)那個口口聲聲說姜家家產(chǎn)有她一份的人,今日真正面臨這個問題時,倒是只能憑她本事了?
憑本事?她何苦要扎進(jìn)華眾?
世上有哪處不能讓她憑本事立足了?
“姜家平靜了二十多年,我牽你進(jìn)來,無疑是親手?jǐn)噥y風(fēng)云,慕晚,人生行至我這般,只愿安度晚年,但我卻愿意為了你去改變,只因你身上流著我姜家的血脈?!?br>
老爺子這話,說的明白,干脆。
也在理。
可這理,在姜慕晚這里,不存在。
“你牽我進(jìn)來,不僅僅是因?yàn)槲疑砩狭髦业难},還有你對我們的虧欠,也有你晚年想贖罪的愿望,何必把當(dāng)初的不堪說的那么偉大。”
一時間,空氣凝滯了,老爺子望著姜慕晚,深邃的眼底泛著波瀾。
落在扶手上的手背緩緩?fù)聣毫藟骸?br>
布滿皺紋的臉面上是看不盡的深邃。
這是一份獨(dú)屬于老年人的沉默。
“憑我本事,也能站在華眾的對立面,一旦您登了極樂,姜臨不一定是我的對手,為敵為友,您自己選。”
姜臨其人,空有抱負(fù),沒有手段。
這點(diǎn),不用說,老爺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說心狠手辣,他恐難比過姜慕晚。
更何況,姜慕晚后面,還有人。
她此番來勢洶洶,是一定要得到些許什么的。
不然,白跑一趟,不像她的風(fēng)格。
一個晚輩,站在長輩面前,讓他做抉擇。
且還是一家人,卻問出了為敵為友這般話,老爺子的心,只怕都是顫的。
越到晚年,越是希望家庭和睦,可這般想法,極有可能成為肖想。
他沉吟許久,才問道:“你想要何位置。”
姜慕晚答:“執(zhí)行副總?!?br>
老爺子一驚,望著姜慕晚,半晌才道:“執(zhí)行副總有人坐?!?br>
不僅有人坐,且還是楊珊的弟弟在坐,她怎會不知呢?
“你有辦法讓他下來?!?br>
這是一句肯定性話語。
她相信老爺子比任何人都有辦法讓那位置上的人下來。
一時間,書房里的氣氛急劇下降,老爺子坐在椅子上滿面寒霜望著姜慕晚,而后者,面色平靜。
好似老爺子的窺探與審視都不足以令她畏懼。
“為什么?”
“因?yàn)槲乙玫奖驹搶儆谖业臇|西?!?br>
“如果得不到呢?”
“寧毀之,”姜慕晚回答,而后再道:“這是您教我的。”
彼時她尚年少,老爺子正在商場上大殺四方,每每喜歡同她說起商場那些事兒,姜慕晚也算是在老爺子耳濡目染之下有所習(xí)得。
如今,不過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
樓下,一干人等如坐針氈。
樓上,二人極盡算計。
“你明知曉我此番回來不會空手而歸,卻還將我引進(jìn)姜家,無疑是間接性的認(rèn)同我的所做作為,華眾放在姜臨手中,遲早有天得跟著你入土?!?br>
姜臨其人,沒有老爺子大殺四方的魄力,亦沒有詭計多端的算計。
他是個實(shí)打?qū)嵉纳倘?,所以這輩子也只能是個商人。
可商場這種地方,沒有手段與謀略,有幾個是能長久的?
姜慕晚用及其平靜的語氣道出這段話,老爺子聞言半天未曾作聲,她也不急。
面含淺笑靜靜站在他跟前。
似是在等他做決定。
樓下,楊珊坐立難安,目光頻頻望向姜臨,許是知曉姜臨不會給她太多言語,望向姜薇道:“薇薇不著急嗎?”
姜薇聞言,端起的杯子在半空中緩緩落下,笑道:“我沒嫂子著急?!?br>
“我是個嫁出去的姑娘,老爺子能給我的也就這么多而已,再損、也損不下去多少,嫂子可就不一樣了。”
楊珊想讓她去當(dāng)出頭鳥。
姜薇沒那么傻。
眼下,姜慕晚一旦回來,撼動的是她的利益。
她虧能虧的了多少呢?
何必當(dāng)這個出頭鳥去惹老爺子不快?
思及此,姜薇淺笑看著楊珊,臉上掛著淡淡裊裊的笑意。
許是怕這火燒的不夠濃烈,她在道了句:“慕晚從小有主見,嫂嫂要小心了?!?br>
姜慕晚有沒有主見,楊珊萬分清楚。
畢竟是看著姜慕晚長大的人,怎會不知?
那姑娘年紀(jì)輕輕就心狠手辣,如今長大成人,手段只怕是比當(dāng)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樓上,一陣憑空而起的手機(jī)鈴聲打破了這份靜寂,慕晚伸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看了眼來電顯示,隨手掐斷,放回口袋里。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老爺子將一切盡收眼底,隨即似是思及什么,突兀開口:“君華撤資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
“?”慕晚不解。
見她疑惑,老爺子再問:“顧江年臨門一腳撤資與你有沒有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