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卻十分嫌棄小兔……啊,不要??!多美好的故事?。 迸踔恼f這話的都是年少的女孩子們。
“最后一幅,最后一幅……”眾人急切的等著最后一幅畫旋轉(zhuǎn)到他們這邊,“兔子等了一段時間,回頭看著那公子,它前頭是山林,后頭是公子……它這是要離開公子,回歸山林?還是徹底放棄山林、放棄自由,要跟著公子???”
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
慕容景安面色沉斂,不辯喜怒的看著梁長樂。
氣氛漸漸古怪。
有年紀(jì)小的低聲說,“咦,這故事畫得好像顧小姐和世子爺???”
話一說破,慕容景安臉上就有了慍色。
“這叫走馬琉璃燈,燈罩不是冰,是用一種特殊的泥,以獨(dú)特的配方和火候,燒制出來的,與燒制陶瓷器有些類似。燈罩是我自己燒制的,為了調(diào)配出這個透亮的配方,我花了一年半的時間。
燈罩上的畫,是我自己畫上去的,顏料想要在琉璃上顯色好,并且耐熱,要保證燈點(diǎn)起來之后,畫不會花,顏料也要特質(zhì)。調(diào)配顏料,我又試作了半年。
我不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它只是泥,顏料,燒制,繪畫而成。但這個禮物卻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小兔很憨傻,它只曉得自己的心意,卻不曉得,本不是一類人,自己的心意可能無形中,成了別人的拖累。它只想,傾盡全力去喜歡,傾盡全力做自己能做的。哪怕最終,她仍舊不過是一直愚蠢的兔子,至少,這一生沒有遺憾了?!?br>
梁長樂說著,不由閉上了眼睛。
有一抹晶瑩剔透的光,順著她眼角臉頰倏而滑落,猶如流星。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內(nèi)心忽起波瀾,許許多多的情緒充斥著她,澎湃、悸動、興奮……最后歸于平靜。
這些話,是原主的心聲。
原主沒有機(jī)會,沒有勇氣講出的,她替她講出來了。
冥冥之中,她似乎聽到原主輕輕的對她說了聲“謝謝……”
她感覺到平靜,感覺到原主徹底離開了這副身體。
顧子念的身體,徹底屬于她了。
梁長樂睜開眼,愕然發(fā)現(xiàn),場面安靜極了。
所有人,都以一種復(fù)雜的目光看著她,有崇拜的,有欣賞的,有惋惜的……唯獨(dú)少了先前的奚落嘲諷。
甚至女孩子們看她的目光都和善了許多,甚至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這才是無價的禮物呢!還能有什么禮物,比這更用心,更真誠嗎?”感性的女孩子說。
“顧小姐,你能教我這琉璃怎么燒制嗎?”
“顧姐姐,你的工筆畫真好!比學(xué)院里的工筆畫老師畫的還細(xì)膩傳神,你能教我嗎?”
梁長樂一下子被圍在當(dāng)中,眾人熱切詢問,仿佛眾星拱月。
慕容景安正要收起那禮物,不知誰眼尖,忽然叫了聲,“燈座下頭有字?!?br>
眾人湊上來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br>
“哇……”女孩子們齊齊叫了一聲。
若沒有前頭“蠢萌兔”的故事,這詩句放在這里,就太放浪了。
但配著燈罩上畫的“人與兔”,卻叫人只剩唏噓。
慕容景安臉色不好,他可沒忘,這句詩的前頭兩句正是:“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br>
譯作:“承蒙王子看得起,不因?yàn)槲沂侵圩拥纳矸荻訔壩遥?zé)罵我。心緒紛亂不止啊,因?yàn)槲抑浪尤皇峭踝??!?br>
這是諷刺他嫌棄她嗎?
慕容景安收下禮物,吹了燈,又塞回盒子里。
好幾個人都纏著他,想玩兒那燈,眾人沒見過像冰一樣透亮的燈罩,可況燈罩還會自動旋轉(zhuǎn),上頭更有精美的畫……這樣的稀罕玩意,尋遍整個京城也沒有。
慕容景安卻沉著臉,一言不發(fā)的拒絕。
他是面癱臉,眾人討不到好,只好悻悻的散了。
郁蕓菲卻拉著慕容廷找到梁長樂,“你送給景安的燈真的好漂亮,我好喜歡吶!”
“謝謝?!绷洪L樂客氣笑笑。
“你能再做一個送給我嗎?多少錢都行,我真的太喜歡了?!庇羰|菲雙手合十,哀求的模樣嬌俏可愛。
梁長樂瞟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慕容廷。
慕容廷卻把臉別向一旁,似乎不太爽。
“齊王門客中,不乏能工巧匠,且齊王轄制下的玄機(jī)閣,什么機(jī)括都能做,一個走馬琉璃燈,不是問題?!绷洪L樂把事兒推回給慕容廷。
他自己的女人,干嘛要她哄?
郁蕓菲撅了撅嘴,“玄機(jī)閣的工匠都是男人,做出來的東西冰冷肅殺,先前給我做的貼身精弩,殺氣很重,一點(diǎn)兒也不溫情。他們哪有顧小姐你做的這么精致可愛呢?”
梁長樂笑笑,“郁小姐謬贊?!?br>
“看來是我的要求太過分了……那畢竟是顧小姐為一見鐘情的世子做的?!庇羰|菲輕嘆了一聲。
慕容廷的目光掃回梁長樂臉上,犀利的眸光,猶如夾著刀片,刮得她面頰生疼。
“女學(xué)課業(yè)繁重,你想要,叫玄機(jī)閣仿一個。”慕容廷輕聲安撫道。
郁蕓菲抿嘴輕笑,“原來顧小姐在女學(xué),那是沒有時間了?!?br>
她一副十分遺憾的樣子。
慕容廷勸她去嘗嘗芙蓉園大廚做的月餅,以及各家送來的禮餅。
她乖巧去了。
慕容廷卻抬腳靠近梁長樂,“心悅君兮君不知,嗯?”
慕容廷身上的威嚴(yán)壓力太重,梁長樂被迫后退。
她干笑兩聲,“小女仰慕世子,又不是什么秘密?!?br>
慕容廷冷哼,低聲道:“用計逼迫人,也敢說自己傾盡全力去喜歡?說自己用心用情?”
他以為女孩子總該有點(diǎn)兒汗顏了,卻見她一臉坦然,“那也是兩廂情愿,小女從未做危害世子之事?!?br>
慕容廷微微皺眉……細(xì)究起來,她真的沒礙著他什么。憑她、以及她那捐官的父親,也算計不了燕王府。
但他,怎么就這么不爽呢?
“最好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彼淠樉?。
梁長樂福了福身,“小女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