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旌長幡,白綾縞素。
方管事對著牌位行過大禮,才退到一旁悄聲問:“少公子動筷了嗎?”
跟了晏錚多年的孟揚(yáng)只搖頭,回頭望去,只見一個(gè)身形瘦削的青年跪在靈位前,腰背挺直,正是晏錚。
他旁邊放著一動未動的食盒,方管事神情一緊:“少公子身上還有傷……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
孟揚(yáng)苦笑:“公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跪著,誰又能讓他起來?”
自從扶棺回京,晏錚就是這副模樣,跪在靈前不飲、不食、不語。
無論是文武百官,還是皇室宗親前來吊唁,他也和木樁子一樣釘死在那兒,看得來人紛紛搖頭,都說這晏家三郎悲痛過度,傻了。
孟揚(yáng)嘆氣,轉(zhuǎn)又小聲問道:“對了,你去楚國公府事情辦得怎么樣,藥拿回來了嗎?”在他看來這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敫彼?,換一門親,楚家該千恩萬謝才是。
然而方管事只搖頭:“整副藥都拿回來了,但親沒退成。”
孟揚(yáng)一愣。
堂里的晏錚似也聽見了,雕塑般的身形微微一動。
方管事連忙上前:“少公子,楚大姑娘說了,她心儀少公子已久,絕不會退這門親事!”
晏錚身子一震,極為緩慢地回過頭。
因著連日未食,他的嘴唇已經(jīng)徹底干裂,眼底布滿血絲,就這么直勾勾地望著方管事。
“她說……什么……”
沙啞的聲線幾不成調(diào),方管事卻差點(diǎn)喜極而泣。
這是少公子回府以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她壓著激動飛快將楚若顏的話復(fù)述一遍,最后道:“……想來是夫人和老爺在天有靈,保佑您得遇良妻,將來患難與共、白首不離!”
晏錚面上由驚轉(zhuǎn)怔,忽然癲狂大笑起來。
“孤女……傾慕……”
“哈哈……”
他邊大笑邊搖頭,猛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楚國公府。
親事敲定,菩提院這幾日也忙碌起來。
楚若顏一面應(yīng)付著喜娘刺繡,一面清點(diǎn)著小江氏送過來的嫁妝。
“京城店鋪十二家、良田二百畝,還有別莊兩處……夫人這是轉(zhuǎn)性了?居然給您準(zhǔn)備這么豐厚的嫁妝?”
玉露看得咂舌,楚若顏抬手彈了下她額頭:“再仔細(xì)看看?”
玉露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店鋪的掌柜、田頭、莊頭都姓江。
“原來都是夫人手底下人管著的,那給了您也沒用啊,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誰也使喚不了,又不能全換掉,不等于白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