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之的突然到訪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彼時熬夜加班的王嘉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從茶水間走出來,嘴里還吊著牙刷。
這是我們程序員的日常,但周寒之見狀還是微微蹙了眉。
理解。
小工作室,終究不能跟榮域那種大集團比。
我猜周寒之有點兒后悔把林西西放在這了。
林西西本人倒是沒在意,指著靠窗的位置說:“學長,這就是我的工位啦?!?br>周寒之沒吭聲。
我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只見他的視線落在了林西西對面的工位上。
那是我平時敲代碼的地方。
辦公桌上,除了臺式機外,還有一臺年代久遠的黑色筆記本電腦。
是周寒之大二參賽時獲得的獎品。
也是他送我的為數(shù)不多的禮物之一。
配置不錯,我一直用到現(xiàn)在。
“咦,學姐,你這筆記本跟學長的是同款耶。”林西西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瞪著小鹿似的大眼睛看著我,問:“寫代碼順手嗎?”
我不知道周寒之有同款。
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面上無波道:“舊了,不如新款?!?br>我話音剛落,便聽到林西西問周寒之:“學長你覺得呢?”
逐一采訪是吧。
周寒之不答反問:“想換筆記本了?”
林西西揉了揉鼻子:“之前那個買的時候沒注意配置,被商家坑了?!?br>“你呀......”
明明是怒其不爭的臺詞,可從周寒之嘴里說出來,卻帶著一絲寵溺的意味。
和他本人的高冷形象有些違和。
“學長是不是又想說我笨了?”林西西嘟嘟嘴,剛準備回應,卻莫名的打了個噴嚏。
周寒之緊張上前,關切道:“感冒了?”
林西西吸了吸鼻子,眼神里閃過一絲惶恐:“糟糕,可能花粉過敏......”
她的話還沒說完,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我安撫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周寒之說:“馬上把這些沒用的花草處理掉?!?br>周寒之指的是窗口處擺放的多肉綠植們。
那可是吳凌的寶貝。
我為難道:“周總,這些多肉已過了花期,你看......”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敝芎驍嗔宋业脑挘瑧B(tài)度堅決道:“再添一個空氣凈化器。”
我頓時啞口無言。
林西西站在一旁解釋:“學長,孟學姐也不知道我花粉過敏,不然也不會把我安排在這了?!?br>她指的是窗口的位置。
那個我認為采光極佳,隱私度高,在整個辦公區(qū)當之無愧的最佳工位。
我看著小姑娘無辜的眼神,短暫的思考后,開腔道:“是我們考慮不周,這樣,右側的辦公室平時也沒人,要不就讓林小姐去那里辦公吧。”
站在一旁的王嘉馬上接話:“南絮姐,不合適吧?那可是吳總留給你的辦公室?!?br>他意思是說林西西還不夠格。
林西西也聽出來了,搖搖頭,拒絕道:“我沒事的學姐,吃兩粒過敏藥就好了,我畢竟是新人,哪有坐辦公室的道理。”
道理是人定的,有周寒之這個投資人在,道理就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寒之便拿定了主意:“就這么辦吧?!?br>林西西怯怯的看向周寒之:“學長,這不合適的?!?br>深不見底的黑眸突然瞄向了我,我聽到周寒之用著不咸不淡的語氣問:“孟經(jīng)理,你說呢?”
我掩飾極好的情緒在這一秒忽然有了一絲裂縫,我笑了笑,說:“就按周總說的辦?!?br>如周寒之所愿,林西西搬進了辦公室。
匆忙趕來的吳凌把我叫到樓下咖啡廳,吐槽道:“這哪里是拿投資,分明是窩囊費。”
我從容道:“一間辦公室而已,不至于?!?br>吳凌抿了口咖啡,愁眉不展道:“你就不怕這只是個開始,這讓我怎么放心出差哦?!?br>我避重就輕:“別忘了,周寒之是投資人,他會讓自己的投出去的錢打水漂嗎?”
林西西亦不會。
她還需要拿這個項目去應付畢業(yè)設計呢。
再說人家是資方,找點事情也很正常。
回辦公室后,我把王嘉和林西西叫來開會,神色如常的安排工作。
王嘉聽完后立馬展開工作,林西西卻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看著她,問:“有問題?”
“學姐,我沒有前端搭建的經(jīng)驗?!?br>我略感詫異,按理說軟件專業(yè)的學生在校內會有各類實踐,于是從桌上拿出一本相關書籍,說:“你先看,不懂的再問我。”
林西西輕輕地應了一聲,轉身回辦公室。
我也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這一忙,就忙到了華燈初上,匆匆收拾完桌面后,我便出發(fā)了。
我得趕在商場下班前過去一趟,買凈化器。
商場人來人往,我剛從觀光電梯下來,耳側卻忽然響起了一聲呼喚。
“絮絮?!?br>我疑惑轉身,看到了站在兩米之外那個身著暗紅色絲絨收腰禮裙的中年女人。
我一眼就認出了她,沈華蘭。
周寒之的母親。
兩年沒見,她儼然已經(jīng)是一副貴婦打扮了。
視線相撞,她快步走到我面前,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問:“什么時候回的京港?”
我平淡道:“有些日子了?!?br>“那還走嗎?”
說完她自己也覺得尷尬,解釋道:“阿姨身邊有幾個優(yōu)秀的男孩子,你要是不走,我可以幫你物色一個,你知道的,阿姨一直很喜歡你?!?br>我心下了然。
如此急迫的模樣,原來是怕我繼續(xù)糾纏她兒子啊。
也是,當初我有多稀罕周寒之,就有多費心思討好沈華蘭。
婆媳本無緣,全靠我嘴甜。
她對我心存警惕也在情理之中。
理解歸理解,可看著往日里以慈祥形象的長輩一臉警惕的望著自己時,我的心口還是不由得溢出一股酸澀來。
她大概還不知道我跟周寒之合作的事。
也不知道周寒之已經(jīng)有了林西西。
那才是他捧在掌心的寶貝。
“絮絮?”沈華蘭見我沒吭聲,用著試探的口吻道:“你跟寒之......”
“阿姨,不勞您費心了,”我打斷沈華蘭,迎上她的目光,謝絕道:“我身邊有人了。”
看吧,跟了吳凌兩年,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見長了。
沈華蘭聽到這話明顯松了口氣,但下一刻,她原本輕松的臉頰上卻莫名的閃過了一絲慌亂。
“寒之......你怎么提前過來了?”
我順著沈華蘭的眼神望過去,果然看到了站在幾步之遙的周寒之。
男人身著筆挺的燕尾禮服,渾身上下裹著一層寒意,像是從畫報里走出來的冷傲男神,品貌非凡。
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但嘴角,卻噙著顯而易見的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