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簾子被人忽然打起,宋銘和宋初肆來了。
“今日你爺倆倒是早!”
宋銘下衙,宋初肆也下學(xué)回來,聽見門口宋楚楚丫鬟春曉說的幾句,徑直就朝著雪香居來了。
宋銘關(guān)切道:“聽說被宋梧給氣病了?”
“可不是!”李氏一聽到宋梧的名字就來氣,“一大早就被國公府請了去,我想著讓她在國公府的人面前有面子,所以帶著楚楚前去迎一迎?!?br>
“結(jié)果人家倒好,絲毫不領(lǐng)情不說,還指使帶回來的一個女護(hù)衛(wèi)推我,又拿出國公府義女的身份壓人,甚至還當(dāng)著大街呢,就說楚楚出去殺了人!”
“咳咳......”聽見聲音,宋楚楚緩緩睜開了眼。
宋初肆兩步跨到榻前:“二姐,你哪兒不舒服?”
“我沒事?!彼纬趦蓚€丫鬟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今日只是迎姐姐的時候受了點風(fēng)寒,稍微被氣得有點頭疼胸悶,沒關(guān)系的?!?br>
李氏眼圈微紅:“都這樣了還說沒關(guān)系,臉色這樣差,方才都把娘給嚇壞了!”
“楚楚,確實委屈你了!”宋銘也于心不忍,“宋梧在咱們家做了十幾年的大小姐,如今還得慢慢適應(yīng)一下身份。不過你放心,爹也不會再委屈了你,以后有什么,都盡管來跟爹說,爹會好好懲罰宋梧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怎么懲罰?又去莊子上嗎?”李氏不滿地翻了個白眼。
“爹!“宋初肆受不了了,“你看看,這短短兩天,二姐都第二次病了!是不是要等我和二姐都被她打死,氣死,你們才甘心?!”
“說什么胡話!”宋銘煩躁:“你倆后面都聰明著點,避開她,別和她有什么交集,不就行了嗎?”
宋銘拉著李氏出了宋楚楚閨房,主要還是想打探方才李氏說的國公府義女的事。
宋楚楚卻眼圈一紅,眼淚擦都擦不干了。
“初肆,你說我是不是就不該回來......都是因為我,所以害得父親也為難?!?br>
宋初肆氣得脖子都紅了:“你別聽爹說的!爹不給你做主,我給你做主!早就看不慣宋梧那個囂張的樣子了!”
他怒氣沖沖起身欲走。
“別!”宋楚楚一把拉住了他,“初肆,你可別沖動做什么傻事!不然又有更多人要戳姐姐脊梁骨了!”
宋楚楚是真心怕宋初肆把宋梧給怎么樣了,畢竟還不到時候,若是把她給弄死了,會壞她后面的大事!
她之前之所以敢如上一世一樣派人對宋梧先奸后殺,就是因為知道宋梧會逃脫,回來大不了把清白名聲一毀,她還不是乖乖的全在自己掌控之中?
但如今,昨日突然冒出來了瑾王的人!
前世她這個短命夫君,這時候不是還沒到他們相識的時候嗎?
事情脫離了她的預(yù)料,但她也不愛管那么多,她是要做三皇子皇后的人。等到過了生辰,想個法子,將宋梧殺了就行了。
“初肆......”宋楚楚拉著宋初肆的手,眼淚汪汪:“知道你是為姐姐好,但姐姐也心疼你,你若是為我又被她怎么樣了,那姐姐豈不是更無依靠?”
看著宋楚楚梨花帶雨的關(guān)切,宋初肆心里不忍,最后壓著火氣點了頭。
宋楚楚這才放心地讓他離開。
四個丫鬟端著八個托盤,還有兩個老婆子提著兩個大桶,一起進(jìn)了閨房里間的內(nèi)室。
這里是宋楚楚沐浴的地方,無論受傷還是生病,都不能打亂她每日護(hù)膚養(yǎng)顏的步驟。
牛乳、花瓣、玉紅膏、香胰子、珍珠粉、中藥熏湯、丹砂蛋清......
這便是她上一世的成功之路。
男人么,有幾個不饞嬌俏含春、魅軟勾人的身子呢?
這才是她的頭等大事!
宋初肆今年十七,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jì),盡管答應(yīng)了宋楚楚不對宋梧做什么,可他心里怎么咽的下那口氣?
......
宋梧此時來了伯府后院,她來碰碰運氣,看看她要找的人是否在這里。
記得上一世,郁嬤嬤是在她生辰當(dāng)天出現(xiàn)的,也不知這會兒到底在不在府上。
她和桑落一間間推開后院雜物間的房門,全都一無所獲。
就在她轉(zhuǎn)身欲走時,一個堆放著老夫人房里破爛物品、沒有門的房間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聲,然后一股細(xì)細(xì)的水流,忽然流到了她的腳邊。
宋梧走進(jìn)這間雜屋,桑落替她翻開一扇破爛屏風(fēng),她瞬間尖叫出聲:“郁嬤嬤!”
郁嬤嬤是帶著宋楚楚一路進(jìn)京尋親的人,也是宋梧的親生母親云潯身邊的貼身親隨,曾經(jīng)神機門的右護(hù)法。
她之所以帶著宋楚楚不遠(yuǎn)萬里來尋親,就是為了找到宋梧。
上一世,宋梧見郁嬤嬤一身陌生的鄉(xiāng)野農(nóng)婦打扮,加上與之不熟悉,即便郁嬤嬤對她說了多少前塵往事,她都果斷地拒絕了跟郁嬤嬤走。
因為季泊舟那若有似無的曖昧挽留。
后來宋梧出嫁,郁嬤嬤想盡辦法進(jìn)了陪嫁的下人里面,但進(jìn)了侯府沒多久,她就被趕走了。
因為與她沒什么感情,宋梧甚至連她哪天被趕走的都不知道。
而在她被侯府一劍刺穿她與孩子后,亂葬崗上,郁嬤嬤卻突然出現(xiàn)了,還救她一命。
她后面的境遇,嬤嬤更是哭得眼睛都瞎了。
這個對她最好的人,上輩子跟著她沒享過半天福,最后還不得善終。
宋梧看著眼前的郁嬤嬤,心如刀絞。
她躺在一個用爛棉絮和柴垛鋪起來的“床”上,分明是五六月的天,卻蓋著厚厚的破褥子。
面黃肌瘦、形容枯槁,面前放著兩個有豁口的碗,看起來一個用來裝飯,一個用來裝水,甚至裝飯的那個碗邊都發(fā)了霉。
方才,她就是打翻了那個裝水的碗,所以那水蜿蜒到了宋梧的腳邊。
宋梧胸腔里的怒火幾乎要沖破胸膛。
宋楚楚這個畜生!
這是養(yǎng)了她十幾年的貼身嬤嬤,她怎么能這么待她?
這和乞丐有什么區(qū)別?!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宋梧臉上泛著凌人的寒意。
郁嬤嬤似是難以置信,她的手伸向宋梧,渾濁的雙眼緊緊瞧著,聲音都?xì)g喜得發(fā)顫:“大小姐!你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