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語出現(xiàn)之前,黎姝可謂是被自家父兄寵上了天。
若沒有那場夢,黎姝此刻見到自家二哥三哥,是必然要撲進他們懷里狠狠告寧燼一狀的。
而夢里的她也確實那么做了。
但紅腫著雙眼的她才剛撲進自家三哥懷里,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被推開了。
力氣還大到若非有青虹翠微扶住她,她都會摔倒在地。
然后沒等她從自家三哥反常的態(tài)度中緩過神來,就迎來了他二人的連聲質(zhì)問與逼迫。
故而此刻對上面色黑沉如水坐在那的黎言黎慎,她連二哥三哥都懶得喊了,壓下盈滿胸腔的難過與最后一點期冀直接問道:“你們也是來質(zhì)問我為何要推謝語落水,然后逼著我去給她道歉賠不是的?”
黎言跟黎慎聞言皆是微微一愣。
轉(zhuǎn)念想到定是寧燼在他們之前那般做過了,他們才點了點頭。
然后黎言厲聲道:“語兒此前為救你夫君性命落下了病根,至今也還沒有痊愈,加之她還患有心疾,不論你如何不喜歡她,也不該推她落水!這寒冬臘月天,萬一她因受涼心疾發(fā)作沒能撐過來,你可就成害死她的罪人了!你必須得去跟她道歉賠不是,并發(fā)誓再不難為她,否則我會請示父親以家法來處置你!免得外人說我們黎家教女不嚴,出了你這等心狠手辣的妒婦!”
黎慎接著點頭附和道:“私下里道歉賠不是還不行,需得召集一些千金貴婦,當眾向語兒道歉賠不是,免得有人因你推語兒落水這樁事來揣度語兒跟你夫君有私情!語兒她孤苦無依一人,毫無倚仗,一旦生出了那般的流言蜚語,壞了名聲,她的一生也就毀了,萬一她想不開尋了短見可就無法挽回了!”
黎姝挺直了脊背站在他們面前,忍到眼尾都發(fā)紅了才壓住了心里的難過,沒讓情緒崩潰到當場哭出聲來。
他們說的話,與她在夢里以旁觀者的身份聽到的略有不同,卻大差不差。
但當面再聽他們說一次,對她的沖擊卻一點也不比夢里小。
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什么妖怪上了他們的身了!
但這世上怎么可能有妖怪呢?
若是有,她又怎么會是妖怪的對手呢?
所以她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來迫使自己保持冷靜,然后盡可能心平氣和的說道:“看來你們還不知道謝語昨夜已經(jīng)因為受寒心疾發(fā)作了……”
沒等她話音落下,黎言黎慎就同時站起了身。
黎慎更是沖到黎姝面前,抓起黎姝的手粗聲質(zhì)問:“語兒怎么樣了?你把她怎么了?”
黎慎身高近八尺,身材健碩,還力大如牛。
被他那么一抓,黎姝強忍了許久的眼淚到底是奪眶而出了,還下意識的低呼了一聲痛。
但黎慎非但沒有松開她,還又越發(fā)粗聲粗氣的道:“你都敢推人落水了,你還怕痛?你可知語兒每次心疾發(fā)作都會痛的死去活來,你怎么敢推她落水的!我們可不記得有把你教得這么歹毒!”
黎姝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要解釋。
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解釋了他們也不會信,又何必浪費唇舌!
然后青虹跟翠微雙雙沖上來。
見黎慎抓著她的那只手上都暴起青筋了,翠微當場就嚇哭了,“三少爺您快放手!您生來就力大無窮,您是想將夫人的手擰斷嗎!”
黎慎手上力道松了松,但仍未放手。
見狀,青虹連忙說道:“謝小姐昨夜心疾發(fā)作后,被我們世子爺接進侯府來照料了,眼下住在同心苑里,而我們世子爺將她接進侯府后,立刻前往東宮為她求來了一株千年靈芝保命,眼下她已經(jīng)沒事了,方才還……”
沒等青虹把話說完,黎慎已經(jīng)甩開黎姝大步離去了。
幸虧青虹跟翠微及時扶住了黎姝,黎姝被甩開時才沒有踉蹌倒地。
而黎姝得她們扶穩(wěn)看向黎言的那一瞬,對上黎言眼里濃濃的責怪與失望,突然想起了夢里的她最后一次見到黎慎他們時滿臉的絕望無助,還有空洞的眼神,霎時就感同身受的難過到不能自已,怎么也止不住眼淚。
翠微鮮少看到她哭,心疼壞了,撩起她的衣袖,看著她手腕上那通紅的一圈顫抖著聲音道:“都紅成這樣了,三少爺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分了!夫人您可是最怕疼的了?。 ?br>
話落,翠微咬著嘴唇嗚咽著哭出了聲。
而青虹在這時張開雙臂擋在了黎姝跟翠微面前。
對此,距離她們半米之遙的黎言微微皺起了眉。
青虹這架勢……
像是他要對小姝做什么似的……
他們就小姝這一個妹妹,不論小姝做了多大的錯事,他們也不會舍得傷她半分的。
三弟方才確實有些過分了。
不過若非他們太寵小姝了,小姝又哪里能做出推人落水那等錯事來。
也是該叫小姝吃些苦頭,改改性子了。
為此他看了兩眼黎姝腕間后,壓下心疼道:“我先去看望語兒,回頭再來與你細說當眾向語兒道歉一事,你且先自行反省反省?!?br>
黎姝淚眼朦朧之下看他有些不真切。
閉了閉眼再睜開,卻因首先看到的是張開雙臂護在她身前的青虹而瞬間冷靜了許多。
因為她想起了夢里青虹翠微的下場!
然后她抬手抹去滿臉的淚水,在黎言即將邁出廳門的一瞬揚聲說道:“先前對寧燼我也說過一次了,我是不會為沒做過的事情跟人道歉賠不是的,如若你們非要逼我,明日我會進宮請皇上皇后為我主持公道?!?br>
雖然夢里到了后期,皇上皇后也不再喜歡她,也覺得她壞透了,對她失望透頂,不再處處優(yōu)待她了,甚至對她的處境視若無睹了,但至少眼下皇上皇后還是會在這種小事情上護著她的。
畢竟他們母親跟皇后是感情極深的手帕交。
而他們母親臨死前曾多次請求過皇后多加照看她。
黎言聽了她的話,收回腳步,轉(zhuǎn)回身看向她的眼神冷厲的駭人,“請皇上皇后為你主持公道?你是想仗著皇上皇后對你的寵愛將這樁事大事化小吧?”
黎姝紅著眼與他對視,語氣里少了幾分難過卻多了幾分漠然,“是又如何?我乃鎮(zhèn)北大將軍府的嫡出小姐,又是定北侯府的世子夫人,還得當今帝后視若親生,別說我沒有推她謝語了,便是我推了,誰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