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我掙扎著擺脫縣兵的壓迫,撲向案桌,拿起兩本小冊子翻看。
屬于我的那一本,竟然是空白的!
我長大了嘴,顫抖著翻開了宋含情交著的那本。
正是我三天的成果!
我緊緊抱住這本小冊子,死死扣在自己的心口,怎么能這樣?
是天地鬼神幫忙,做的手腳吧。
我發(fā)了瘋地咒罵老天爺,可腦子卻不受控制地閃現(xiàn)女兒的聲音。
“娘親,你最近太累了,我特意給你煮的參湯給你補補身子,你記得喝啊?!?br>
“娘親,我來為你喝吧?!?br>
“女兒侍奉母親不是應該的嗎?”
“娘,今天可是你的大事?!?br>
……我昏昏欲裂,我記得,我從未對女兒說過我今天要干什么。
怎么會這樣?
我的女兒,我的佩佩,怎么能這樣對我!
哈,哈,我又哭又笑,狀若瘋婦。
怎么,怎么會?
周圍人冷漠嫌惡地看著我,我仿若大徹大悟,拋開了蒙在眼中的布,一下子明白了許多。
丈夫看我的眼神,女兒看我的眼神,是不屑,是嫌惡。
撲通一聲,我跪在了地上,任由侍衛(wèi)將我拖走。
5.我被關入了大牢,等著官府砍頭的判決。
柳凈文來找我,言語懇切,讓我別怕,他一定會讓我安然無恙地出去,還惡心巴拉地說著日后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愿景。
我問:“是你讓女兒這樣做的?”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點頭。
開始給女兒說好話。
我一下子閉住了眼,明白了。
是女兒自愿做的。
原因也大抵不過是,嫌我這個媒婆娘低俗,不上檔次,不如宋含情知書達禮,端正雅靜。
我看著自己的粗糙健碩的手,卻是不如宋含情的手纖細白皙,但我不覺得自卑后悔,我憑這雙手,養(yǎng)活起了我自己,在柳凈文這個前途無量的大學子未發(fā)跡前,是我養(yǎng)住了這個家。
只是,我說親這么久了,知道恩情根本算不得什么,也見多了因苦難走在一起,度過苦難之后,分道揚鑣的人家。
我嘆了口氣,“和離吧?!?br>
“你說什么?”
我說:“休書也行?!?br>
柳凈文愣住了,臉霎時變得蒼白 一片。
“三娘,你和我生氣了?”
或許吧,但更多的是清醒。
我收斂眼神,心想,柳凈文總是這么一副對我有情的表現(xiàn),但實則,他根本沒有做到這一點。
我不需要這樣一個言行不一致,說著愛我卻處處委屈著我的丈夫。
我回憶著自己一生所來,我甚至覺得,我的生命里,本就不需要一個丈夫。
我走到角落里,閉目養(yǎng)神,我說:“明天來見我,拿著休書和離書什么的。”
“我不需要惺惺作態(tài)說你救我,我不愿和你有半點牽扯。”
“不,三娘,你不能這樣。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br>
他嘆氣,語氣中帶著苦澀:“我愛你,可我欠了含情的心意,甚至,含情當初所嫁非人也是有我一份關系。
所以,要承擔起照顧她的責任。”
“而官媒,”他頓了頓,說:“她性子嬌弱,也沒什么本事,靠自己活著怕是艱難,偏偏性子又敏感,不愿多多煩擾我們,所以我不得不這樣。”
“可三娘你性子堅強,豁達寬和,即便遇到磨難也會振作起來,奮勇上前,所以——你說你愛我,可你卻要承擔照顧別人的責任!”
“不愿煩擾也煩擾了七年。”
“性子堅強就意味著可以去欺負,意味著不會受傷?”
我隨手抓了把牢房里的雜草,笑了:“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因為我強,她弱,就把我奮斗出來的東西奪走,給了她。
還有,你的責任,為什么要拿我的東西償還?
“你的愛是一件可擋殺頭大罪的貴尚方寶劍嗎?”
“你怎么不娶了她呢,這樣不就能長長久久照顧她一生呢?”
如他的心愿挽回我嗎?
“正好,休書給我,給她騰地方,一舉兩得?!?br>
“三娘!”
“我知道我虧欠你良多,但我保證,沒有了,我會用我一生來償還你。”
“總之,我不會給休書的!”
他看著我,強制壓了怒氣:“明天,我會把女兒帶過來看你。”
他大抵是想著讓女兒來挽回我,可柳凈文不知道的是,女兒已經(jīng)來看過我了,和宋含情一起,來欣賞我的下場。
兩人都嘟著嘴淺笑,一個說:“路姐姐,雖然我怨恨你搶了我的妻子之位,但看在你給我弄的官職還有好女兒的份上,你欠我的,已經(jīng)還清了?!?br>
“放寬心,我不會讓你去死的。
我會向縣令陳情的?!?br>
一個說:“像你這樣低俗粗鄙只想著賺那些臭錢的人,怎么能生出我。”
“你瞧瞧自己發(fā)黃的臉,自己的壯碩的身子,還有那像男人一樣的手!
你根本配不上我爹!”
“你先在這里多呆幾天,等爹爹娶了宋姐姐,你再出來,我不要你當我娘,要當宋姐姐的孩子!”
為什么只想著賺錢,是因為柳凈文讀書開銷大還不事生產(chǎn),是因為宋含情體弱多病還要提筆作畫花銷大,因為你一小孩吃穿住行花銷大。
我張了張嘴,但看了兩人一眼,卻是喪失了開口的欲望。
女兒和宋含情的相貌一點都不相似,如今竟是讓人覺得如出一撤。
罷了,就這樣吧。
我拿簪子換取看守的縣兵幫我給送給我宅子的大主顧姐姐傳信,求讓她幫我告知柳凈文。
如果柳凈文不給我休書,那我就將事情往上報。
知縣查不清,那就知府,知府不可以,那就知州,一層層上報。
我就不信,柳凈文還能一手遮天,扭轉黑白不成!
柳凈文給我和離書那日,面沉如水,臉色憔悴,表現(xiàn)得相當痛不欲生。
在我拿到和離書的時候,更是失了氣量,想要拿回來。
我冷眼看著,覺得他宛若小丑。
你看,他口口聲聲說愛,再涉及到宋含情的利益上,還是放棄了我。
他問:“就是因為一個小小官媒,你就要與我和離?”